东海海底,薛惑与叶冥守着在冰棺外对坐的白珞和天枢星君。自晨曦再到黑夜,二人已经守了一天一夜。
一向没个正经的薛惑也安静了下来。忽然薛惑蓦地一动,将天枢星君的衣领拉了开来,在天枢星君的脖颈上一道血痕分外扎眼。鲜血从他的脖颈上流了出来将他的衣袍染得一片血红。
薛惑骇然道:“叶光纪!方才天枢星君的身上是不是没有这道伤口?”
叶冥皱眉看着鲜血逐渐将天枢星君的半身衣袍都染得通红的:“只怕是幻境出了事。”
薛惑粉色衣袖一拂,在天枢星君面前坐下,青色的灵流自掌心而出向天枢星君的手腕处灌入:“白燃犀的元神在天枢星君的身躯里面,只怕是出事了。”
叶冥也天枢星君另一侧坐下,蓝色的水灵流也同时灌入天枢星君体内。但两股灵流不过是从天枢星君的经脉走一遭而已,根本灌入不进去。
幻境中,白色的砂砾就似从漏斗中落下一样,将整个世界掩盖。很快,沐云天宫的城墙只剩下了琉璃碧瓦还在白色的砂砾之上。天地间只剩下白珞等人站着的吊桥和吊桥下黑色的悬崖,就似在一张月白的宣纸之上用墨笔画了一横。
白珞抓住晃荡的吊桥,那月白的外袍看不出什么异样,但鲜血仍从中衣里一滴一滴落在白沙之上。
妘彤与神荼并肩站在吊桥上,并不急于对白珞下杀手,仿佛是想看白珞的鲜血流尽似的。
在白珞身后,原本缠斗在一处的两个天枢星君早已不见了踪影,吊桥上铺了白沙的木板上还留着两条深深的印迹。
那是两个天枢星君滑落进悬崖以前留下的。
妘彤好笑地看着白珞:“白燃犀,你有没有为自己的莽撞后悔过?你何必事事都一定要弄清楚?把自己弄到这般境地,值吗?”
白珞冷冷看着妘彤:“四方神护卫三界,你忘了你自己是谁吗?”
“笑话!”妘彤回头看了看只剩下琉璃瓦顶的沐云天宫讥讽一笑:“白燃犀你自己好好看看。什么护卫三界,你护地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还有昆仑那群不分尊卑的混账!白燃犀,你活了上万年了,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白珞冷道:“我一直为自己而活。是你自己糊涂了!”
话音刚落,借着吊桥的力量白珞一跃上半空,手中虎魄金光大盛:“虎魄!风刃!”
空中白色的沙粒顿时化作一柄柄利刃刺向妘彤与神荼二人。妘彤也不甘示弱,红色的衣袖一拂一道火墙顿时挡在白珞身前。
那道火墙挡住了风沙也挡住了白珞。妘彤讥讽道:“白燃犀你白费什么功夫!天枢已经不在了,这赎魂幻境解不开,你休想再回去!”
白珞站在火光之后,看见火光另一边妘彤的面目在火光中变得扭曲。白珞轻轻一笑,抬脚向火光中走了进去。
虽有火墙挡在身前,妘彤仍然被白珞的气势压得下意识地倒退一步。脚步刚挪了半步,妘彤又蓦地回过神来,心中又羞又恼:“白燃犀,你想将自己的元神一并碎去吗?”
朱雀炽焰即便是白珞也抵抗不了,火焰燎过她的墨发,点燃了她的中衣,在她的左肩上燃烧。白珞从火中走出,伸手扑灭左肩上的火焰,一步一步逼近妘彤:“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如果重开天印是为了更正时序,可你已是与天地共生的尊神。所以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妘彤抓住吊桥的铁链,强迫着不让自己后退。妘彤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回道:“你这么想知道?”
白珞摇了摇头:“错就是错,我对你的故事不敢兴趣。无论你是想开天印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事。七星君的灵珠我要拿回来,我自己的灵珠我也会自己拿回来。而你,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诛仙台。”
妘彤握住铁链的手青筋暴起,在白珞的气势之下,她竟然连十成灵力都使不出:“白燃犀,你以为你自己还有能力阻止我吗?”
白珞淡道:“只要我想。那就一定能行。”白珞的左肩肩头还在冒着白色青烟,肩头的皮肤被朱雀炽焰烧得焦黑与中衣混在一起。
妘彤讥讽一笑:“痴心妄想!一个没有了灵珠还伤了元神的人,还是想想怎么救自己吧!”
白珞轻声一笑:“妘烟离,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跟你这只秃毛鸡的影子较什么劲?”
妘彤面色一变,气得几乎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再说一遍……”
白珞淡道:“妘烟离,你当真是离开昆仑太久,忘了我白燃犀是什么人。”
说罢白珞撑着吊桥的铁索整个人翻身从吊桥上跳了下去。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似巨兽黑洞洞的大口,将白珞瞬间吞没。
就在白珞跳入悬崖的一瞬间,妘彤蓦地一惊整个人伸手向白珞抓去,险些让自己也落入悬崖之中。
神荼皱眉看着妘彤:“让她死了不更好?”
妘彤抓着锁链的手上青筋暴起:“我又被她耍了。”
神荼:“你说什么?”
妘彤暗暗磨着后槽牙说道:“赎魂幻境里,赎魂者伤的是元神。方才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元神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妘彤怨毒地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白燃犀,总有一天我能赢你。”
白珞的月白衣袍在漆黑的悬崖之中一瞬即逝。
“嘭”地一声白珞的背脊重重砸在岩石之上。白珞耳中听见一声骨骼的脆响,喉头顿时传来一股腥甜。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