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其到了薛湄的身边。
她已经换了匈奴女人的装扮,把发髻给散了,编了满头的小辫子,辫子上缀了蜜蜡;衣衫也改成了匈奴人的皮子和粗布。
薛湄看着她,笑了笑:“真正的安丹宵呢?她死了,还是被你们派往了其他地方?”
乌兰其神秘一笑:“郡主何不猜猜?”
“可能是死了。”薛湄笑道,“安副将的女儿,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不可能叛国。”
乌兰其笑容里添几抹嘲讽。
自以为高贵的梁人,嘴脸简直恶心!
薛湄又笑道:“你已经是安家小姐,又是成氏养女。你前途不可限量,可以去夏阳城过好日子,为何还非要回到匈奴?”
“这是忠诚!”乌兰其那双点漆般的眸子转动,笑着问薛湄,“郡主可懂得忠诚?”
“不懂。”薛湄道,“我这个人,得先顾好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顿了下,她又问,“那个甘弋江,他是否也逃回了王庭?”
乌兰其:“是的。”
薛湄说完了,就让乌兰其出去给她打水,等会儿她要洗洗脸。
乌兰其也去了。
她果然做起了婢女的活。
薛湄在旁边,阴阳怪气:“你才回来几日,肌肤都吹得发黑了,不及做安家小姐时嫩白。
你可知道在白崖镇, 多少将门子弟爱慕你?周月明之外,还有很多人。他们若是知晓你干丫鬟的活,定然心酸。”
乌兰其咬了咬牙,没理会薛湄的话。
薛湄继续道:“瞧瞧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哪里是干粗活的?可惜了。你要是回来之后,能做个妃子,有仆人使唤,倒也值得。现在嘛……”
乌兰其:“郡主,你挑拨离间是否太明显了些?”
“我就是在挑拨离间。”薛湄笑道,“我就是要你日夜难安,不甘心。要是你永远是安家小姐,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百倍。”
她又开始描述京城的繁华。
她不停说,依照安丹宵的美貌、以及她父亲的功劳,她哪怕看不上白崖镇的将门子,也可以回京找门好婚事。
“你想,你可以告诉单于,你趁机打入夏阳城,为他办事。而后,你时不时传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他,再自己找个替身。
一旦身份暴露,就把替身推出去。哪怕将来真的跟匈奴断了关系,鬼戎也不会记恨你。你何苦还非要回来?在匈奴,你只是奴隶!”
“够了!”乌兰其突然把手里的水盆砸向地面。
薛湄的牛皮地毯全部湿了。
她静静看着乌兰其,知道自己的话钻入了她的心。
只要她乱了,薛湄就可以更好收服她,然后将她活着带回去,交给周将军处置!
薛湄看着地毯上的潮湿,冷冷开了口:“你对我发脾气?”
不待乌兰其回答,她突然拿起长鞭,朝乌兰其挥了过来。
乌兰其下意识接住了,并且一把夺了过去。
她神色狰狞看着薛湄。
薛湄回视她,不叫她乌兰其,而是更深刻让她明白她丢了怎样的宝贝:“安丹宵,你要造反?你可是奴隶!”
安丹宵这个身份,可以给她更多。
果然,安丹宵的眼睛更赤红,怒道:“我不是你的奴隶!”
“那我便要问问单于,你到底是不是。”薛湄转身,快步走出了帐篷。
安丹宵回过神,想要阻拦的时候,薛湄已经跑了出去。
薛湄知道她在追,脚步飞快朝金顶大帐跑过去。而她冲进来的时候,匈奴王庭的大臣们,正在商议大事。
士兵们没拦住她。
众人都看向了她。
他们知道陈木兴是她救的,故而对她多几分好奇。
匈奴人的审美里,像薛湄这样的女人,是极其美丽的。粗汉大将们,面对这等美女,有点不知所措。
鬼戎已经更衣,穿上了单于戎装,身上着玄色铠甲,显得他壮实了很多。
瞧见薛湄这般急忙跑来了,他也没不悦,而是笑问她:“郡主有何事?”
“单于送给我的那个丫鬟,她要杀主。我不过跟她说,若她一直都是安家小姐,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她就把水盆泼了,还拿了鞭子要抽我。”
薛湄有点喘气不匀,“单于重新给我一人服侍吧,这样的大小姐,我使唤不动。”
鬼戎:“……”
他沉默不过几秒,立马厉喝,让士兵去抓住安丹宵。
他又对薛湄道,“郡主,请稍等。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处置这个不知尊卑的奴隶。”
薛湄道好。
她很温顺,走出了金顶大帐,果然瞧见士兵们已经把安丹宵给抓住了。
安丹宵愤怒看着薛湄,眼睛里的火焰,快要把薛湄给烧了。
薛湄微微挑眉,似乎在说:“跟我斗,玩不死你!”
半个时辰之后,鬼戎过来了。
他当着薛湄的面,抽了安丹宵两鞭子,把她衣裳都打破了。
安丹宵低垂着头,一脸哀切。
薛湄却知道,她此刻肯定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她真的去了梁国都城,这会儿锦衣玉食,还不知多享福呢。
哪里能沦落到挨鞭子?
做细作,需要心智坚定,而由奢入俭难。安丹宵过惯了安小姐的体面日子,让她重新回来做奴隶,她心里落差有多大?
薛湄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
她和甘弋江,都不是那种被狠狠训练过的细作,他们都还有一份侥幸,就像安丹宵被薛湄说得发火,也像甘弋江不杀陈微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