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除夕。
除夕这日早上,起床的时候天阴得很,层云密布在天际,隐约是要下雨了。
薛池到蕙宁苑用早膳,顺便跟薛湄说说正月里的安排。
正经事还没说,他先跟薛湄抱怨:“每年过年都是这般,湿漉漉的。尤其是到了正月,总难有好日子,就好像故意跟我们作对似的。”
薛湄笑起来:“大哥这样讨厌过年?”
薛池:“……”
也许,真的是他很讨厌吧。
每次过团圆节,他心情都会糟糕。宫里是个特别冰冷、森严的地方。
而后他去了梁国。
薛家不够温馨,但过年的时候还是像模像样。而且,北方的早春天气干燥,并没有那么多的雨水,正月里偶然才会下一场雨。
对比之下,薛池更讨厌楚国京城的春节了。
“你们这些封了王爷的,今晚要进宫守岁吗?”薛湄又问。
薛池:“要。”
守岁之后,才可以出宫;然而到了五更天,又需要进宫参加大年初一的新旦朝会,要恭贺皇帝新旦,还需要去祭祖。
总之,就是来回折腾。
像薛池住得这么远,他估计是守岁之后出宫,然后到家换身衣裳,就要重新出发回宫去。
他很讨厌这等繁文缛节。
更讨厌今年不能和薛湄一起守岁,故而他脾气很糟糕。
然而,老天爷像是有意和他作对,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的。
薛池跟薛湄核对正月宴请的菜单、请客的名单时,靖王夫妻俩又来了。
薛池眉头深深蹙起。
阿梦着一件仔羊皮斗篷,富贵逼人,笑起来两个小小酒窝似盛满了蜜。薛湄喜欢既长得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故而她非常欣赏阿梦,觉得阿梦一颦一笑都太可爱了。
“……湄儿好福气,我原本说要带你去拜年。不成想,德妃娘娘一大清早传信给我,让我带你进宫去守岁。”阿梦笑道。
薛湄一愣。
她诧异看了眼阿梦,又去看萧靖承。
萧靖承笑道:“你猜测得不错,是皇帝想要见见你。”
薛湄:“……”
她的身份,神医阁的梁度老先生是知道的;而她去裴家给十小姐做手术,裴相是很清楚她的来历的。
否则,也不会如此信任她。
十小姐裴晚照乃是天胎,皇帝一直关心她的安危,肯定会把裴宰相叫到宫里去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裴相如实相告了。
建弘帝没有第一时间派出侍卫抓了薛湄,就意味着这位历经风霜的皇帝,并没有把薛湄当个细作,而是当成来投诚的。
薛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若是男子,便是猛将良臣,一个人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为了表明皇室对薛湄的欢迎,皇帝想要主动见见薛湄。
“反正跑不掉了,就去看看吧。”薛湄笑道,“要说起来,我觉得这个皇帝肯定有容人之量。”
薛池:“……”
她在暗示梁国的先皇不能容人。
萧靖承:“不管能否容人,记得别出卖我们。”
薛湄:“这个难说了。”
“那我贿赂贿赂你?”萧靖承笑道。
“用什么贿赂?”
萧靖承看了眼身后,片刻之后贺方出现了,端了个小匣子。
匣子里是一色的红宝石头面,其中最大的那颗红宝石,足有拇指盖大小,非常昂贵。
年轻女人佩戴红宝石的首饰,既富贵又俏丽,很适合薛湄盛装打扮。
薛湄笑起来:“的确是好东西,接受了你的贿赂。”
这天下午,锦屏和红鸾一起给薛湄更衣、梳妆。
红鸾化妆的手艺极好,这些年也没有荒废掉,很快就给薛湄打造出来一个素雅却不失韵味的妆容。
下午的时候,已经下起了薄薄细雨。
对楚国京城略有点了解的红鸾,笑着对薛湄道:“大小姐,在这里油纸伞还是非常值钱的,而且难买。”
“这么多年了,桐油还是没传过来?”薛湄笑问。
不过她也能理解。
梁国故意保护了桐油炼制的办法,同时,因为交通、信息闭塞的缘故,并不是每样东西都会快速传播。
只不过薛湄的故事,很有趣味性,传播力度才大。
楚国的农业兴旺、手工业也很发达,军事强悍,这些都是他们的优点。但与此同时,他们对炼制熟桐油还是一知半解。
而伞这种工艺,也需要熟练工。
随着制伞工艺的缺失、桐油的稀少,油纸伞在京城并不多。
还有最重要的,油纸伞并没有成为江城贵妇们的身份象征。
江城没有夏阳城小郡王那些高端产业和宫里的推广,人们对油纸伞这种昂贵的东西需求不算特别高。
“也没多少年。”红鸾道。
薛湄空间里有不少的油纸伞。这个不是她从夏阳城带出来的,而是在半路上制造的,一共制造了一百把,
制造这个,也不是想要卖钱,仅仅是薛湄想要展示下自己手段。
就像她身上穿着的仔羊皮风氅,也是她要告诉别人她的炮制皮草技术了得。
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
薛湄说去如厕,避开了红鸾和锦屏,去了趟后面库房,然后就让照影她们去翻伞。
“……应该是带了几把伞。”薛湄道。
照影去找了。
找到的时候,照影和临波都惊呆了,两个人似看到了珍宝,瞧了半晌。
直到薛湄呼喊她们俩,她们才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