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
一旁的衙役将声音提高了些喊道。
周婼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怔怔地看向他。
“大人说了,今日辛苦周姑娘出面作证,现下案子已了,周姑娘可以回去了。”
周婼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多谢……”
她站起身来,才发觉因长时间的紧张,此时连双腿都是发软的。
她动作很慢,待走出去时,堂外的百姓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也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高高胖胖的少年正朝堂内方向张望着,见得她出来,连忙冲她招手:“大妹!”
周婼当即莫名眼眶一热,朝他走了过去。
“没事了,别怕,大哥来接你回家了。”少年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走,咱们回家去。”
周婼由他拉着衣袖,出了衙门上了马车。
“大哥,你是何时来的,我怎没看见你……”
车内,周婼哑着声音问道。
“我来了好些时辰了,先前人多,没能挤到前头来。”周治吁了口气,道:“大妹,你这回可是吓坏我和母亲了,所幸是平安无事了。”
“都是我不好……”周婼低着头,有泪珠从眼眶中一颗颗砸下来。
先前兄长就劝过她的,她还觉得兄长太傻太不思进取,现下想想,她才是最傻的那个!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问起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更低了,有着无法掩盖的畏惧。
父亲向来严厉……
且此番她卷入这种事情里,定也会给父亲带来麻烦。
她坐在隔间里,便想过了,此次她出面作证,多多少少是得罪了夏家,若是夏家日后给父亲使绊子可怎么办?
“你放心,父亲没怪你,父亲说了,只要你当堂说实话,别做伪证就好。”周治道:“至于朝堂之事,父亲心中一贯有数,你也不用过分担心。”
周婼听得怔住。
而后,再也忍不住,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扑进了兄长怀里。
“大哥,我错了!”
她真的太蠢了!
一味去追逐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根本够不着,便要伸手去拿,伸手也不行,就要开始踮脚,跳起来也拿不到的,便将原有的安稳垫在了脚下去换,一步步如此,被迷昏了头脑,甚至都不曾意识到已经陷进去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听着妹妹的大哭声,少年轻声安抚着。
女孩子哭得脸上一团糟,嗓子也哑了。
实在累了,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将脸上的狼藉擦去之后,女孩子的鼻子动了动。
“……怎么有卤肉的味道?”
周治轻咳一声,道:“先前不知道何时才能退堂,等得实在饿了,就让阿贵去买了些吃食……”
大妹如今成天嫌弃他吃得多,他都不敢在她跟前放开了吃东西了。
却见面前的女孩子的目光开始在车内搜寻起来,边问道“是徐记的卤牛肉吧?是不是还买了烧饼?”
“啊……是徐记的,还有卤猪蹄儿……烧饼也买了,在这儿呢!”
少年把东西从身下的竹篮里拿了出来。
周婼接过油纸包,咬了一口酥饼,又撕了一块儿喷香的卤牛肉送进口中。
看着这久违的一幕,周治不由乐了:“怎么样,好吃吗?”
女孩子连连点头。
“嗯,真香!”
她之前是傻了吧!
放着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要,专去做那些蠢事!
都说人不能饿着,饿着饿着就变傻了,这话果然没错。
“大哥,以后你买什么好吃的,还记得给我也带一份儿!”
“哈哈,好!大妹,你总算是想通了!”
……
夏家四姑娘“畏罪自尽”的消息,很快在城中传开了。
兵部尚书纪修,自然也已经得知了此事。
此时,纪修正坐在书房内,听女儿说着话。
“此次夏曦一死,又死得如此不光彩,不单让夏首辅想借亲事拉拢曹状元的想法落了空,更让夏家再次添了恶名。”
纪婉悠含笑说道:“且如此一来,原本中立的周侍郎,为了自保,恐怕也只能向父亲倾斜了。”
纪修眼中也有笑意。
“嗯,可谓一石多鸟。夏廷贞那个老狐狸,此时怕是要气得不轻。”
说着,目含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为父以往倒是不知,我的婉儿竟有如此本领头脑。”
只可惜,总归是个女儿身。
是以,便又交待了一句:“但往后此等事,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插手了,这次父亲就不罚你了,你且心中有个分寸,下不为例。”
女儿家行事,多多少少有些危险,而他只想这唯一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
“父亲高看女儿了,女儿即便再想做,也没这样面面俱到的筹谋啊。”纪婉悠道:“这件事情,大半都还是占公子的功劳。女儿起初擅作主张,还将占公子的妹妹牵扯了进去……若非是占公子及时设法挽救局面,又岂会有眼下这般结果?”
纪修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张口闭口占公子……
“婉儿,有句话,爹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纪修正色道:“这个占云竹,心计颇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还是及时收心为好。”
他对此事的反对,一直都表现在了脸上,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能察觉到女儿那不由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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