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又或是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一脚踩在了他右手手掌之上。
“别同老夫说这些无用的废话!枉你还自称沙场出身,现在看来,却也不过只敢在背地里玩弄那些不入流的阴险手段罢了!你同夏廷贞之间如何斗,拿谁来斗,老夫管不着!”
镇国公凝声道:“今日只是个提醒——听好了,你若再敢将手伸到我孙女头上,拿我镇国公府当箭靶子的话,老夫便亲往你尚书府,拧断你的狗头!你该知道,老夫行事,一贯说到做到!”
今日他若真想取这狗东西的命,那一鞭子对方根本没机会躲开,他方才那一脚也不会只用了两成力气了!
他如今的脾气,已是不能再好了!
可这龟孙算计夏家,想利用夏廷贞的幺女搅黄夏家同新科状元的亲事,竟将他孙女也给捎带了进去,哪怕只是有惊无险,但那全是因为他家昭昭足够机警,而非是对方手段仁慈!
夏家那幺女,已经死了,姑且算是扯平。
可纪修给的这口气,不出也是不可能的!
此等欺软怕硬者,他见得多了,只要打上一顿,往往就能消停许多。
而若对方当真不长教训——他方才说要取对方狗头的话,也绝不止是说说而已!
他自进了京,做了这镇国公之后,也并非没有经历过憋屈之事,为了所谓大局轻重,能忍的也都忍了,但算计他可以,若敢算计欺负他家里的孩子,他许启唯绝不姑息!
——不管对方是谁!
打完警告完之后,镇国公半句解释也不听,更无求证之意,翻身上马便走了,他既已经打了,那就不会冤枉谁。
真冤枉了,那就算对方倒霉。
反正横竖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种人活该倒霉。
镇国公这边前脚刚离去? 就有一人一骑从纪修身后的一片密林处冲了出来。
说是冲出来,实则速度也并不算快,只是因为那马上之上骑术不精? 偷看热闹却未能控制好身下的马儿? 这才意外出现在了纪修眼前。
马上是一位年轻人? 此时堪堪将马拉住,看向倒在地上狼狈不已的纪修,不禁面露尴尬之色:“纪尚书……”
四目相对一瞬? 纪修也有着一瞬的不自在。
毕竟被人看到他堂堂兵部尚书被镇国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
尤其是,这年轻人竟还是敬王世子——
想到方才镇国公那番话必然也被对方听到了,纪修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 是以苦笑一声道:“许将军不知是受了何人挑唆? 竟误会本官至此? 方才也未留给本官开口解释的机会……敬王世子见笑了。”
“纪尚书放心? 本世子什么都没看到!”
敬王世子说罢? 便立即驱马离开了此处。
看着连忙逃离的年轻人? 纪修的脸色无比复杂。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他被打成这样,扶都不扶一下的吗?
对于敬王世子而言,扶是坚决不可能扶的。
毕竟万一被许将军看到了,连他一块儿打怎么办!
——亲眼看到了堂堂兵部尚书被许将军打着玩儿的画面? 少年人此时对自家父王昨晚的话再生不出半点质疑来。
而镇国公驱马走出不远? 便见到了前方一株香樟树下? 有一名少年静坐于马上? 倒像是在等他。
见得他来,少年主动抬手见礼:“许将军。”
镇国公淡淡“嗯”了一声,看着那俊美无匹的少年直接问道:“方才吴世孙可是看到什么了?”
他既敢打? 鞭子又甩出响声来,便也不怕被谁瞧见。
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他。
“晚辈一直在此处,并没有看到什么。”吴恙实话实说道:“但大致听到了。”
“哦。”镇国公掀起眼皮看了少年一眼,问道:“那吴世孙觉得老夫的做法如何?”
吴恙思虑了一瞬,认真答道:“甚为妥当,晚辈受教了。”
或许是自幼接受的一切限制了他的眼界,如此简单好用的办法,先前他竟然都没有想到。
见少年一幅“学到了”的神态,镇国公倒有些意外了。
“听闻你可是吴竣那老家伙亲手教出来的,老夫本以为,他那股子迂腐虚伪劲儿,你多多少少也该沾了些——”
现下看来,这竟是典型的歹竹出好笋祖坟冒青烟了。
由于这话中有着对他家祖父不加遮掩的攻击之意,吴恙便没有接话。
迎着老人打量的目光,他尽量又将背挺得更直了些。
曾经,他很反感被人如此打量。
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让对方足够满意。
也是直到认识了许明意之后,他才逐渐意识到,原来为了娶媳妇,人是可以没有底线的。
镇国公微微点了点头。
他对这少年本就称得上满意,现下见对方身上没有吴竣那老家伙讨人嫌的地方,不由觉得愈发顺眼许多。
嗯……不愧是当初被姚先生一卦算出来,最适合替他孙女冲喜的人。
天意这玩意儿,有时候还是很有讲究的。
只是——
他扫了一眼少年马背两侧空荡荡的竹篮,问道:“吴世孙还未猎得任何猎物?”
“是。”
听他并不多言解释,镇国公反而豪爽地笑了一声,道:“猎了不捡便是——”
看来皇帝拿出来的奖赏,不想要的人比比皆是。
镇国公说着,松了松手中缰绳,对身旁少年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