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苏漫往日里与陆衍就很是亲近,所以这会儿听她问起陆衍,黛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趴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回道:“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姑娘这边来了,看着姑娘喝了药这才回去的。”
苏漫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继续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衍哥哥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耽误了他读书啊。”
黛蓝这会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头枕着手臂半靠在床沿,含含糊糊的回道:“衍少爷读书一向是极好的,不会耽误的,姑娘您就不用担心了。”
苏漫听黛蓝的声音越来越小,便凑近了一些,这才发现,这个丫头竟是就这么歪在床沿上睡着了。
罢了罢了,这丫头怕是好几日都没有睡过好觉了,自己这会儿还缠着她说话,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太不人道了。
苏漫想到这里,轻手轻脚的从旁边爬了下去,捡起黛蓝扔在一旁的衫子给她搭在了肩上。
做完这些后,苏漫这才接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细细打量起自己这间卧室来。
她装睡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过,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是老夫人的碧纱幮。碧纱幮是个什么东西,苏漫是没有概念的,不过如今看来,想必就是苏老夫人的隔壁了。
这间卧室占地倒是不算大,靠着北墙搁着她睡觉的架子床,床的右侧摆着一架绣着满池荷花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做了净室。
再往前看,则是与架子床一套的酸枝木雕花妆台,妆台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想必是用来盛放小姑娘的首饰的。
南墙的窗扇下面,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铺着妃色的锦缎垫子,上面还摆着两个豆绿色的迎枕,红红绿绿的倒是热闹。
苏漫缓步走到那软榻旁,脱了鞋子爬了上去,扒着窗纱往院子里看去。
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个什么时辰了,窗外黑蒙蒙的,回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也已经熄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些影。
苏漫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转身坐回到了软榻上。
许是这院子里的人这两日被自己折腾得实在是够呛了,这会儿自己窸窸窣窣的动作了半天,不要说隔壁的老夫人了,竟是连趴在床沿上的黛蓝都没有吵醒。
苏漫倚着大迎枕歪在软榻上,眼睛虽是看着窗外,脑子里却想着方才那个梦。
那梦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的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想起梦中那个少女所说的话,苏漫心头隐隐浮起了些担忧。
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避免苏家十年之后那场劫难。
还有那人一直提起的兄长陆衍,自己又如何才能改变他日后的命运?
其实对于陆衍的前世,苏漫也是有几分唏嘘的。那明明是个前途无量的男人,原本可以平步青云,却为了替苏家报仇,生生落得个众叛亲离、身死魂消的结局。
那么,如果自己能够改变苏家的命运,那陆衍便不会再为了复仇而弑君谋权,那结果,定然也会大不相同了吧。
梦中的那个苏漫只求自己能够扭转陆衍的命格,叫他别再重走了上一世的老路。那自己这般做,就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了罢。
如此说来,自己如今便只需要要做一件事——改变苏家父子兵败这个结局。或者更彻底一些,干脆就阻止苏家父子出征辽东,绝了后患。
想到这个苏漫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可很快她便又泄了气。
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后宅女子,又如何能够左右朝堂,如何能够改变帝王的决定呢?
这些事情想想倒是容易,可是真正做起来,又哪里真有这么简单。
苏漫想到这里,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哼唧一声便将头埋在了迎枕里。
苏漫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躺竟是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一声低呼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我的姑娘,您怎的睡到榻上去了!”黛蓝仍旧披着那件衫子,站在软榻旁抖开薄被给苏漫盖好,“您这才发过热,要是再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苏漫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揉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半夜溜达到了窗下的软榻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被黛蓝这么一叫嚷,门上的帘子微微晃了两下,苏老夫人被周妈妈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
见到苏漫仍旧坐在软榻上,苏老夫人不禁微微皱了眉头:“你这身子还虚着,怎的这般不听话。”说着又转头盯着黛蓝,“还不快把姐儿抱回到床上去。”
黛蓝慌张的应了,伸手就想要将苏漫抱起来。苏漫却抬起短短的小胳膊将黛蓝的手拦了,转头冲着苏老夫人咧嘴笑道:“祖母莫要怪黛蓝姐姐,是孙女自己睡不着下床走一走的,黛蓝姐姐为了照顾孙女一连好几日值夜,都好久没有睡好了。”
苏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一本正经替人说情的小模样甚是喜欢,可她仍旧强忍了笑意,板着脸坐到苏漫身侧。
她伸了手指点了点苏漫光洁的额头,嗔骂道:“你倒是乖觉,还知道收拢人心了。”
苏漫一脸讨好的蹭到苏老夫人的身侧,抬手便圈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左摇右摆的撒娇道:“孙女这哪里是收拢人心,孙女这分明就是实话实说嘛。”
她说着,又抬了抬下巴看向一旁已经穿好衣裳的黛蓝:“黛蓝姐姐可是祖母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对孙女又是一心一意的,哪里还需要孙女来拉拢。”
苏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