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
陈康念照着礼数上石玉宁家拜访的时候,正听见从石家院子里,传来十分吵闹的声音。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示意着身后的杏女和自己一起站住了脚步。
门房的表情显然也有些尴尬,可是主人的事情他也不好的置喙,可面前这位姑娘作为自家未来的女主人之一,又是陈公的千金,总不能叫人家在外面等着吧。
就在男人正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一道愤怒的身影忽然从他和陈康念的身边掠过,带过一阵淡淡的好像从竹林中吹拂过的风的味道,从两人身边吹过。
瞧得出来,跑出来的这个人很愤怒。他的脚本几乎是不停的——原本的打算是不停的,但是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之后,他的脚步却慢慢地缓了下来。
月白色的宽衣大袍,要身材极修长,如松般挺拔的人穿着才不会有冗惰之气;纯银的发冠上嵌着剔透的水玉,愈发是衬托的那被束起的一把长发,如墨一般浓烈沉郁。
实在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即使他此时脸上的怨愤之气未消,也丝毫不影响他俊气的容貌。
陈康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石玉宁脸上的愤怒一瞬间就好像被泼上了桐油,黏稠地糊在脸上,闷的让人窒息,却是擦也擦不掉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跑出来很傻,跑在陈康念的面前就更傻了——最傻的还是,他竟然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停住了脚步。
他要是就这样跑着过去了,
倒是还一切的好说。
此一时间,两个未来要构建一段在人类关系中极亲密一种的两个人,彼此只是瞧着对方,静静地不说话。
“四郎,”
“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是陈康念先说话了。温柔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在她的嘴角绽放,她对着石玉宁,用往常用惯了的声音,叫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名字。
石玉宁的喉头动了动,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一道暴怒的男人声音,便从石家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我看你敢跑到哪里去!”
随后,陈康念便看见了,同样是满脸写满了愤怒的石兆成,和追在后面的,表情很是担心的石夫人。
他们的动作和石玉宁几乎如出一辙。
先是自己原本的表情,随后是一闪而过的吃惊,接着就是同样的“桐油脸”,透露着一股快要窒息的沉闷感。
他们显然是没想到陈康念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被自己忤逆的儿子气昏头的石夫人,也是在看见少女的一瞬间,才想到今日她要来拜访这件重要的事情的。
可更有经验的石氏夫妻俩在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控制这件事情上,显然要比石玉宁出色的太多了。
刚才那种表情瞬间收敛,石兆成和妻子再面对陈康念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刚才那副模样。
“念念,”
“你怎么过来了?”
石兆成先开口,挂起慈睦的笑容,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石夫人在旁边和着开口,缓步走上前将陈康念的手握在手中。
“差点儿忘了念念今天要来的。都是叫那混小子气的。”
“你也是,”
妇人此时将注意力又转移到那呆呆地站着的门房身上,
“陈家小娘子到了,怎么不进来通报的?这日头盛烈,要是晒出个好歹了,你怎的担得起?”
门房心说刚才你们一家子吵架的我怎么敢进去,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只能将这个过错背下来,又是千般万般地对着陈康念赔了道歉。
“不妨事的石姨,”
陈康念对着石夫人笑了笑,
“我才来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通报的。”
“那可还好,不然要是怠慢了你,却是我们做长辈的不是了。”
“四郎,”
石夫人握着少女的手,就要往府中走。她叫了一声石玉宁的名字,同时侧过身来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少年。
石玉宁含的情绪和教诲,
那时他看了这十几年的眼神,
和父亲直接出口的教导或是批评不同,母亲总是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告诉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这个永远做事情都合理得体的女人,
希望她的孩子也是一样,
在什么样的时间,做什么样的事情。
“愣着做什么,”
石兆成此时来到了石玉宁的身后,父亲的手掌拍在了少年的背后,有些冰凉的,隔着衣物只能感受到有些柔软的皮肉,却不太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
男人说话的音调和语气听着和平常无异,这也让石玉宁觉得有些可怖。就好像从头至尾,生气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咆哮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还不快些进去,”
“从小到大是如何教你礼数的?”
石玉宁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握了握,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的,
依照着石兆成手掌微微发力的方向,跟着他们,又回了家。
“四郎这孩子有时候就是脸皮薄了些脾气倔了些,”
石夫人将泛着好像玉石一样光泽的碗端到陈康念的面前,对着她面带笑容地说道,
“他约莫是最近他阿爷逼他看书看的紧了,所以想出去透透气,没来陪你,你不要怪罪他才是。”
“这是我吩咐厨房特意给你准备的杏仁牛乳羹,你尝尝,可和你的胃口?”
陈康念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