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听到了院外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轧在地上的轱辘声。那声音逐渐慢下来也逐渐低下来,最后完全消失,想来是在自家院子前停住了。
是狗丫头回来了,
老人从被窝中坐起,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小心些,”
“扶着我的手。”
先下车的陶阳站在车边,朝着白锦儿伸出了手。他瞧着白锦儿估计是要从车上直接跳下来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陶阳的话,抓着车厢边缘的少女稍稍顿了一下。
她看着少年向自己伸出的手,
还是轻巧地握住了。
陶阳的手比自己的还要柔软多了,只在手指的根部,有一些薄茧。想来是平常笔握的多了,所以才会有这样子的薄茧。
和陶阳手比起来,白锦儿的手虽小而柔韧,但掌中却有着粗糙的厚茧,轻轻一碰,便知道远不如同年纪得其他小姑娘,来的柔软无骨,
这也是正常。
毕竟她自小就开始帮着白老头干活,现在更是几乎将店中之事一手包揽,若还是姑娘家那样子娇嫩的皮肤,怕是才摘半萝筐野菜,便叫被叶子割的都是小口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很不愿意和陶阳牵手的缘故。
除了害羞这样子的情绪,
一点点的自卑,也是始作俑者。
陶阳自是不像石玉宁那样子,见过许多女人,摸过许多柔荑似的女子手掌,但光是和他这个男人相比,自己的手掌,都已经是更加粗糙的那一个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虽说白锦儿并不是追求娇媚容颜的女子,但在陶阳的面前,却还是觉得这样粗粝的手掌,让她不大好意思。
可如今望着少年脸上那灿烂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笑容,白锦儿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拒绝了少年的邀请,反而是一刹的失神之后,便也伸手,轻轻握住了陶阳的手掌。
在陶阳的帮助下再从马车上下来,显然是轻松了很多。
等到白锦儿站定之后,陶阳便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他自然是愿意多握一些的,可是这是轻亵了对方,他不想让白锦儿觉得,自己是这样轻浮随便之人。
于是他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少女的手,
没察觉到对方一瞬间流露出的淡淡失落。
“我到家了。”
“嗯。”
“那我,就进去了。”
“嗯。”
听着陶阳的回答,白锦儿抿了抿嘴,拉着裙的手不自觉动了动,连带着那缃色的裙摆,都在空气中荡出浅浅波纹。
她转身欲走,
陶阳又在这时候叫住了她。
“锦儿,”
“嗯?”
白锦儿心中舒了口气,侧首回来,瞥着陶阳。
“那手帕,”
少年开口,
“明日,我找你来拿可好?”
“嗯?嗯”
白锦儿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陶阳弄脏的手帕。昨夜闹了那一会儿,这会子陶阳要是不说,她怕是都要忘记了。
“知道了,”
“那你,明日来取吧。我会洗好了晒干等你的。”
“嗯。”
说完这话,少年极开心的笑了。
目送着陶家的马车缓慢驶离梨花巷,白锦儿看见陶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住地朝自己招手。她也笑着回了,心中一时间,不免觉得舒畅轻松。
这还是这么些年,他们如此主动的互动。
不说年纪缘故,在这样子的时代,像陶阳这样清醒克制的人,或许也是少数;若不是那双眼睛和那样子的笑容,白锦儿有时也深深的怀疑,
他们幼时那顽笑似的情感,或许早已经随着年岁的长大,而逐渐消失改变了。
可随着陶阳年纪的改变,
心中的那种感觉,不减,反增。
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些,或许已经太晚了。毕竟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他就要离开了。
就要离开了
想到这里,
白锦儿不由得抬头,遥望天空。
在极远极远的地方,眺望过锦官城,能看见的是一片片绵延的山脉,和轻薄如冰似的天空。几片同样薄薄的云彩,嵌在上方。
长安,
几千里之外的长安啊,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狗丫头不进门来,站在外面发什么呆呢?”
一道苍老的声音瞬间打断了白锦儿飘摇的思绪,她的身体随之一抖,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起床的白老头,披着最经常穿的那件鼠灰色的外衣,站在门边看着自己。
想到刚才自己那副模样或许老人全收入眼中,白锦儿小脸一红。
“阿阿翁,你起床啦?”
“废话,”
老人淡淡瞟了一眼天边,
“这都快到中午了,谁还能睡不醒的。”
“倒是你,”
“傻乎乎地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陶三那小子走了?”
“阿阿阿阿翁你知道是陶阳送送送我回来的?!”
“还是废话,”
这一次,老人淡淡地瞥了白锦儿一眼,转身往门内去。
“反正都已经醒了,若是不趴墙根儿,有什么意思。”
“阿翁!你能不能矜持些!”
今日的午饭是白老头做的。虽然白锦儿说自己不累,是可以给两人做饭的,但是老人却无比的坚持,非要自己亲自动手。
没办法,白锦儿只好坐在院子里的桌子边,等着老人从厨房出来。
“喵——”
脚上痒痒的,白锦儿低头一看,正看见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