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宫飒琪活得格外孤单,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说的上体己话的人。
他虽器重宰父淳,却也没有到达推心置腹的地步,帝王怎么敢随随便便和臣子交心呢?
而且宰父淳这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即便是同样怀揣着为国为民之心,可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宰父淳出身百年避世大家,家族观念极重,出发思考免不得先以家族为先。
宰父家屹立百年不倒,从不畏惧皇权就是因为在朝中也有人追随,宫飒琪不得不防。
而宫保和风再了解他这个主子,可身份也只是个下属罢了,这样不平等的位置就注定无法平等地对话。
宫飒琪一再想亲近的弟弟并不愿意亲近他,南宫流云死后,宫离殇对他的只有一再疏离。
呵,如此看来,他这帝王的人生也真是可悲……
云端忆抬眸,凝视着眼前情义深重的好友,四人中从小他们两个就玩得很好。
除了惺惺相惜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半晌听他缓缓开口。
“……好。”
宫飒琪闻言笑了,云端忆也难得一笑,苍白的脸上少了一分病态,多了几分明媚。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两人这相顾一笑时隔太多年,真的是让人等太久了,宫飒琪忆起往日博弈时的情景,不由怀念道。
“朕有好久没有和你下棋了……”
在宫里,能和宫飒琪博弈过招的人几乎是没有,南菱蕙、景成依这些大家闺秀虽然略懂棋艺,可后宫女流终究是泛泛之辈,只是花拳绣腿。
那样的棋盘都是表面功夫,怡情为主,只能骗骗不懂行的外人,根本就没有你死我活的杀气。
可没有杀气的围棋,算什么博弈,棋场如战场。
一般都是宰父淳入宫的时候顺便陪他下下棋的,可宰父淳这人心思太重,一直故意隐藏实力,从没让宫飒琪输过。
他输的太过明显,这马屁拍得宫飒琪很不高兴,久而久之,宫飒琪也不愿和宰父淳下棋了,这棋下的也没什么意思。
只能说,对手难觅,棋友难寻啊。
很快,风带人进来布置好棋具后又退到门外守候,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两人。
一片静谧中,耳边响起的全是玉质棋子接连落在石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兰陵,璃王宫
泠落今日醒来就再也没有看到宫离殇的影子了,宫里的这些下人也表现的十分异常。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好事,一个个都换上了红色的宫服,脸上全都带着笑容,他们没事穿得这么喜庆干嘛?
这璃王宫里的氛围似乎也有些不对,只见房屋建筑到处都扯上了红绸,地上更铺着红毯,一片红红喜喜的模样。
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呢,她今天不就是起晚了一点吗,到底错过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是有人成亲吗?可除了宫离殇,谁敢在璃王宫里成亲呢?可她怎么不知道宫离殇要成亲了呢?
就在泠落想要把明叫出来问问的时候,葬带着两排宫女从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这些宫女手里还端着东西。
“恭喜王妃。”
“恭喜王妃……”
葬抱拳说完,宫女们屈身行礼、齐声贺喜,可泠落看着他们还是一脸的懵,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喜事呢?
被蒙在鼓里的泠落试探问道。
“什么喜事……”
宫离殇瞒的也是好,见泠落这个样子,葬假咳掩笑,解释道。
“王爷和王妃今夜大婚,王爷有令:兰陵大庆,减赋三年。”
泠落瞳孔放大,心里一惊,等这一天究竟等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盼着这一天了呢?
喜事面前,泠落并未激动地失去理智,想起那日大殿上宫飒琪的赐婚,圣旨还放在呢。
“不是说好年底成婚吗?而且……就算成婚不也该在京城吗?”
那里才是宫家的宗庙所在,成婚也是祭祖。
不等葬开口,远处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先在兰陵补办一个,回京等年底再办,这个婚礼拖了太久,本王等不及了。”
这个名正言顺来的太迟,宫离殇真的不忍心让泠落再受任何委屈、吃任何的苦了。
以这喜事冲冲丧事也好,只要能让泠落开心,他做什么都是没意见的。
泠落咬唇,有些为难,她本来就是不明不白地跟他来到琉球的,现在这婚礼算什么?私定终身吗?
可私定终身又如何?宫离殇何曾在意过临安那边的规矩?
宫离殇自长廊尽头走来,宫女们和葬皆是低头退后,默默行礼,让出了中间路。
其实她也是想嫁的,可是……
最后,泠落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来人,只能劝道。
“你又任性,若是御史弹劾……”
“不必管,随他们去说。”
宫离殇上前握住泠落的手不理会她的顾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强势问道。
“你就说嫁与不嫁?”
看着他明亮的墨色眸子,泠落红了眼,似乎氤氲出了雾气,扑到他的怀里,哽咽着浅笑道。
“嫁!”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无比的坚定,这是半生的托付,一世的承诺。
宫离殇满足地抱着怀里的人,勾唇未语,这个字原来这样好听。
成了亲,他就更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了,必须要全力护她周全,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有从前的那些苦难了,毕竟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