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雪
宫中御花园的小亭里,宫飒琪正站在檐下,他的身后站着宫保,眼前便是一片迎寒而放的红梅林。
一尺深的雪海之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一朵朵艳丽的梅花上,红白相称更是令人心醉。
这是赋之中的美景,可宫飒琪却皱着眉,他不是来看雪的,也不是来赏花的,而是忧国的。
今年大秦的冬天格外地冷,要知道,在没有暖气只能烧柴取暖的古代,这是多么致命的灾难。
炭的确比柴要暖,可这是贵族的专属,有的穷苦人家甚至连柴都烧不起。
冷冬是宫飒琪最不愿看到的,可如今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民间的大雪已然成灾,天寒地冻间,又有多少百姓冻毙于风雪?
与此相反的是,吟花赏雪的雅士们早已在家中备上美酒佳肴,与三两好友在欢声笑语中吟诗作对。
一方天堂,一方地狱,天堂地狱或许不过一墙之隔。
身后脚步声响起,一身厚重官服的宰父淳踏雪而来,宫保闻声回头,行礼道。
“丞相大人。”
宰父淳含笑点头回礼,不等他向宫飒琪行礼,便听他问道。
“江南怎么样吗?”
“刘方大人已去赈灾,江南人畜冻死者甚众,百姓身着单衣,食不果腹……”
宫飒琪抿唇,眼神渐冷,江南明明是富饶之地为何会食不果腹?因为富的从来是官,而不是民。
“开仓,拨款,查贪。”
宰父淳垂眸,户部刚将赋税查对,查处了一批贪官,又该查了,如今的大秦无官不贪,这是因为贪官污吏实在是太多太多。
木云派这些年的根基太深,旗下蛀虫遍地,数不胜数,可国之腐肉不除不快。
出兵所耗的兵费太多,恐怕这场雪灾过去,国库又要空了,可来年夏天才有新的赋税,还要用银子的地方还有很多。
“今年冬季取消宫中一切宴会活动,京中亦是如此。”
年年天灾人祸,年年入不敷出;丰年国库不丰,丰年百姓不丰,这个世道,百姓难,皇帝也难。
宫飒琪摊开手心,将手伸出檐外,冰凉的雪花落于掌中,片刻便消融为水滴。
“朕的子民正饮风食雪,饱受饥寒之苦……”
五年前的冬天宫飒琪曾微服私访,冰天雪地之中的满途饿殍,他真的见过。
那是怎样一种震撼与心痛?那些灾民绝望而无助的眼神,宫飒琪到现在还记得。
如果没有此行,宫飒琪哪里知道文人墨客最为期待的寒冬竟是穷苦百姓的催命符。
谁不向往风雅?谁不情牵风月?曾经不知民间疾苦的宫飒琪也喜欢风花雪月。
过着的都是连生死都没有保证的日子,除了衣食无忧的贵族,谁还有能力愉情风雅?
同为实干派的宰父淳不由想起一首诗。
“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心中为念农桑苦,耳里如闻饥冻声。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临安城……”
大雪中两个人的身影在北风中矗立良久。
兰陵,雪
殿里,炭火一直烧着,穿成了球的泠落正围着被子蔫蔫地坐在塌上,两手拿着手炉焐着肚子。
目不转睛地看着胜春在一旁做女红,这是一件手套,她依照泠落画出来的图来缝制。
门声响起,婢女把宫倾月领了进屋来,胜春闻声看去,见到宫倾月后,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起身行礼。
泠落见宫倾月穿的不算太厚,虽然她在檐下掸了掸雪,可头上、肩上还残留有雪迹,问道。
“下雪了?”
“嗯,嫂子我过来就是问你要不要出去看雪的?”
泠落有些迟疑,她想去又怕冷,上个冬天去避冬,就没有见到雪,从记忆到现在她真的是好久都没有看到雪了。
宫倾月也没有催促,等着泠落思考,只听她问道。
“外面雪大吗?”
“不小,我来的时候地上的雪都快到脚面这么高了。”
“那好,倾月你等我一下。”
泠落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榻,她还得去屋里换衣服,古代的衣服根本就不轻便保暖,为了暖,必须再多穿几件。
好怀念能穿羽绒服和光腿神器的日子。
外面
一出门,泠落的眼里便撞进了满世界的白,房上、树上、地上,除了屋檐下、走廊里,其他地方都是毫无遗漏的白。
泠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心在檐下接雪,看着雪花落入掌心,眼底染上了惊喜。
仅仅是站在这里接雪已经不能满足她了,泠落提着裙摆小步走下台阶跑了出去,在院中仰头看着空中的飘雪。
看到泠落欢喜的样子,宫倾月的眼里带笑,她就知道嫂子会喜欢的。
四处望了望,见泠落和胜春都没注意到她,宫倾月弯腰在月台下抓了一把雪,快走几步将手里的雪球向泠落抛去,
“啊……”
泠落肩上被扔上了雪,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偷袭的宫倾月,见她弯腰继续抓雪要扔她,泠落赶紧跑。
泠落的背上又被扔了一团雪,她哪里跑的过有武功的宫倾月吧,跑不过也躲不过的泠落只能恼羞成怒地威胁。
“宫倾月!我记住你了!”
“那就记我一辈子吧,哈哈哈……”
宫倾月欺负泠落欺负地实在是太爽了,丝毫不惧怕她的话语威胁,因为知道宫离殇去了城外军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泠落身上又被扔了好几个雪球,有一个还差点扔到她脸上,幸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