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张脸好像全烂了,嘴边只剩下烂出来的筋连着上下颚,满口黑牙。
眼皮也烂没了,只有一对死灰色的眼珠子瞪着,就像死鱼的眼睛。
还有恶臭,这人身上极臭,比烂了的鱼肉还臭上十倍。
赵九头皮一阵发麻,正想怎么有人伤成这样,忽看到自家院子篱笆外面的黑暗中,又有十来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再往远处路上看过去,似乎黑暗里还有更多人。
哪来的人?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又听见几声惨呼。
这次不但有女人的,还有男人的。
隔壁赵瞎子家的窗户忽然被什么人撞破,两个黑影滚出来。
他家院子里似乎也有人,一见有人滚出来,立即都聚过去、扑上去……可看样子并不像在救人!这时觉得脚上一紧,竟然是被仰面倒在地上那人给抓住了。
赵九身上一凉,赶紧往后一撤想要退回到门里去。
但那人握得很紧,这一撤没挣开,倒将那个人往前一拖,脑袋正撞在门口木阶上。
这么一撞,那人的一个眼珠子就滚了下来,连着黑黑的筋,耷拉在脸边。
赵九吓得尖叫一声,一下子坐倒在地。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双腿一通乱踹终于将那只手踹开了。
然而那耷拉着眼珠子的人却攀着台阶一下一下往上爬,院外那些黑影听了他的声音,也都像闻着腥味的猫,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大都是和院里这活死人一样的脸,有的甚至连上身都烂得透了。
倒有少数看着还有人形,但要么脖子上被血糊满了,要么一张脸被什么东西啃剩了一半。
赵九屁滚尿流地爬回到屋里去,一脚踢上门,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爬起来想去关窗。
但觉得腿脚发软,一下没踩稳崴了脚。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脑袋倒清醒了。
攀着凳子桌子踉踉跄跄到了窗前,伸手去抓撑窗户的叉竿。
可窗户外忽然探出三四只手,将他手腕攥住了,猛地往外一拉。
他一下子被拉得倒摔出去,先看见天顶被薄云遮了一半的月亮,又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腰间先一阵剧痛,随后觉得自己没法儿动了。
他的眼泪和屎尿一下子涌出来,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摸不着了。
恍惚当中,看到四五个活死人扑过来,几张烂脸将月亮遮住。
其中一张没了下巴,嘴边只缀着些发黑的血肉,朝着他眼前不断地逼来。
轰的一声,不远处白玲虎居住的房门被一脚踢开了,一身甲胄的女道士从中跳了出来。
白玲虎不是被外面的响动所惊醒,她是被臭醒的。
她其实睡得很死,外面的女人嚎哭也好,男人惨叫也好,她都全然没有听见,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一股熬煮死老鼠和大便的味道通过鼻端,不仅朝脑里冲,好像还在身体里蔓延,连整个身体的气息都被这臭味引得躁动起来,然后她才猛然惊醒,听到了外面的惨叫。
冲出房门,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村子中诡异的情况让白玲虎惊呆了,上百个行动迟缓的人影或是蹒跚行走,或是在地上用四肢爬行,像是一群怪异的饥饿蛆虫一样,缓慢但是坚定地将一个个房门推开,将一个个惊叫的村民拉扯扑倒,围上去撕咬。
“妖孽~!”
白玲虎怒喝一声,猛冲两步之后高高跃起,朝着最近一团人影聚集的地方跳去。
根本用不着还要仔细分辨或者是出声喝问,只是本能地她就知道这些动作迟缓的人形东西绝不是人,那几乎刺得她鼻端生痛的恶臭正是从这些人形东西上不断散发出来的。
还在半空,白玲虎抽出了一直斜插在腰间的铁尺,高举过头,铁尺前端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转眼间就凝聚出一把足有五六尺长,小孩腰身粗细的金光铁锏。
借着下落之势,白玲虎双手猛然下挥,这把金光巨锏重重地击在一堆正聚集在一起的恶臭人形上。
轰啪,就真的像是抡起大棒打在一堆蛆虫上一样,飞溅的浆液,四散的躯体礼花一样的绽开,这一击至少将四五个人形给打得稀烂,金光巨锏击打在地上所发出的气浪则将断肢残骸和周围其他的人形抛飞出去。
赵九也被气浪给推了出去,在地上翻滚着几圈,懵了几息之后确定自己还没有死,这才爬起来愣愣地看着女道士。
刚刚那一击就落在他身边,将他身上压着的那些人形全都打得粉碎稀烂,他运气着实不错,除了腰间被咬掉了一小块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些被抓扯出来的皮肉伤。
“这些是尸体?”
白玲虎却没空闲来理会赵九。
这一击之下,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更加浓重了无数倍,那些粉碎四散的肢体中留出的是腐败已久的液体,白玲虎只感觉心中的厌恶感简直如同要沸腾一般,这并非是源自生理本能地恶心,而是从更深层次精神上产生的厌恶和排斥,这绝非是自然形成的气味。
白玲虎高声喝道:“是何方妖邪?
胆敢用邪法操控尸体,在此伤及平民无辜?”
并没人来回答她,只有零星的村民惨叫在村中各处响起,周围的尸体依然如同蠕虫一样,只靠着最原始的简单本能朝着最近的活物前进,刚刚被震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