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粗布长衫,齐耳短发,很学生的模样,只是那眼眸中却明静深邃如碧蓝的湖水。
刘燕东看着上前几步的苏梅,感觉她好远,哪怕她再朝他微笑,甚至那微笑里还有明显的赞许。
“好好休息吧,等好了我再找你。”
说完,对焦小萍笑着点了点头,又主动跟焦方亭握了下手,然后转身出门离去。
涧沟村,位于西山深处谷地,东北西南两峰耸峙,中间有湍急的溪水。
碧霞庵位于村正北的云台平地上,那是在山腰处突兀伸展而出的向阳台地,风和日丽时祥瑞缭绕,颇有些道家仙韵。
一个月后,在良二叔与焦小萍的悉心照顾下,刘燕东终于能下床了。
“东子哥,别老傻愣愣的,陪我说说话吧!”
刘燕东这几天天一亮就起床,起来后就坐在庵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在焦小萍的眼里,东子好像又恢复成了以前她认识的那个腼腆不爱说话的家伙了。
“我有些担心李叔。”
半晌后刘燕东开口道。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个叫东子的记忆还是有些许存留了下来。
“应该没事的,李叔人老实,被抓去挖煤找矿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焦小萍劝慰道。
“但愿吧。”
“你说当年我父母得遇见什么样的事才会把我一个人抛下?”
又过了半晌,刘燕东再次说道。
“想他们了?”
焦小萍眼眸中怜惜之意大盛,朝右挪了挪,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
“这些年,多亏了李叔把我拉扯大,可他又被日本人给抓去了。”
“当然,若没有你们帮助,李叔和我会更艰难。”
“哎呀,东子哥,你说这些干嘛?”
“都是乡里乡亲的,现又都在一个队伍里,东子哥,你别老瞎想了,说不定等赶走了日本鬼子,你父母就过来寻你了。”
“等咱们游击队恢复恢复,去矿上把李叔救出来。”
焦小萍继续安慰道。
“说的对,东子,好好养伤,伤好了,咱们去矿上去救李叔和乡亲们。”
焦方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黑衫长裤,腰间系根武装皮带,皮带靠右插着一把盒子炮。
铁塔一般的身躯站在朝阳下,显得异常挺拔,如旁边昂扬向上的松柏。
只是左胳膊还挂着白色的绷带,有些沮丧,苇子水湖松树村受的枪伤还没痊愈。
“刘燕东,你过来一下。”
三人身后平台的石阶转角露出苏梅齐耳的短发与清白的面庞。
刘燕东闻声,随即转头回看,然后吃力的站起来,焦小萍连忙扶持帮他用力。
“额,苏姐,你找我?”
“去吧,收你加入游击队,我没来得及跟组织汇报,你这就去跟苏政委办一下登记手续吧。”
焦方亭知道苏梅找刘燕东是何事。
苏梅个子比刘燕东矮一个头,但比焦小萍稍高些,虽然都是青春少女,但风格迥异。
一个书卷溢香,一个野鹿淳朴。
两人沿着山道往下,一路秋色,枫叶如醉。
秋逐渐深了。
来到涧沟村良二叔的院子,推开虚掩的柴门,走进石片瓦盖顶的正屋。
苏梅给刘燕东倒了一杯山里的黄芩茶,黑瓷碗内的茶香袅袅篆写虚文,阳光透进来,对面的苏梅忽然开口问:
“听说你小时寄养在龙泉务村的老李叔那?”
“嗯!”
刘燕东缓缓抬头,眼眸中有种被刺痛的神情一闪而逝,随即明亮,黑白分明,并不输于对面美眸如画的苏梅半分。
尽管这世界的东子与自己几乎是陌生人,可从他的记忆中得知这个东子从小被父母遗弃,不管是什么原因,刘燕东都能感觉到这个东子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悲伤。
“怎么了?”
刘燕东轻声问道,原本就苍白的脸庞似乎又雪白了一分。
“你知道你父母的情况么?哪怕只是一点点,老李叔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刘燕东想了想,皱眉道:
“没有,李叔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孩子待。”
“你可了解老李叔的情况?”
破旧木桌对面的苏梅隽雅秀气的拿出一个黑皮笔记本,翻开写过的十几页,在空白的页面上依循着红格子,用一支很旧的钢笔写着两人的对话记录。
“李叔?”
刘燕东有些发愣,记忆里没有信息。
于是摇头。
“老李叔是我们的人,一名老共产党员。”
苏梅眼眸中闪现一种异样有些精彩的神光。
“他竟然是……?”
刘燕东也是诧异了。
“也就是说,你父母很有可能也是。”
苏梅猜测道。
这种猜测应该包含有极大的善意了。
“俄!”
“当年国民党北洋军阀在燕京屠杀我共产党人,你父母很有可能是为了避难脱险才不得不把你寄养在李叔那里。”
苏梅继续猜测道。
刘燕东学过高中历史与政治,知道***被张作霖杀害的事。
算来这世界的东子应该是七岁左右寄养在李叔那里的,可惜自己对他的也就是现在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
“如此,你应该算革命后代。”
苏梅说这些话时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很像政委。
“苏政委,这跟我关系很大么?”
苏梅很敏感,立刻听出刘燕东口气中的距离。
“你不要紧张,咱们这是走一下程序,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