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窦丛生,低头在桌上到处看,明明还有大半壶,怎么凭空又没了,可等蔺承佑拿起酒壶,酒却又汩汩倾注出来。
滕玉意心知他不过是仗着身手耍花招罢了,她满打满算只喝了一壶半,怎肯就此打住,只恨再抢却怎么也抢不到了。
他二人明争暗斗,五道还在慢悠悠咂摸手中的第一盏:“好酒!果然好酒!”
蔺承佑放下酒壶,指了指那堆包袱:“各家道观关于金衣公子的记载都在这里了?”
“没错,金衣公子两百年前便开始作乱,各类杂述也多,可是方才我们粗粗翻了翻,大多是说此妖来历及它害人的手段,关于它和尸邪的渊源,暂时没找到相关记载。”
“一定漏看了什么。金衣公子不会突然转性,仔细在各观异志上找一找,未必找不到源头。”
“世子,今晚如何部署,王公子和那两位伶人住在何处?”
蔺承佑道:“葛巾娘子和卷儿梨住一间,王公子住她们对面。她三人住在后苑厢房,彼此挨在一处。花园里有一处小佛堂,相距不过百步,我已令贺明生派人送些茵褥过去,今晚委屈诸位道长了,就住在小佛堂里。”
用完膳,蔺承佑带人到各处都察看一番,把每个角落都撒了七追粉,这才带着绝圣和弃智往后苑去,穿过廊道时,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一个人。
绝圣和弃智愣了愣:“滕——王公子。”
蔺承佑抬目一看,今晚月明星稀,花园幽静绮绣,几窠牡丹探到欄轩前,花瓣虽未盛放,却也浓姿半掩,清风拂过,花影簌簌摇动。
那人站在花前,负着手似在赏花,背影看着是滕玉意,可她明明听到唤声,却恍若未闻。
绝圣和弃智不疑有他,迈步就要跑过去:“王公子。”
蔺承佑心中一沉,抬臂拦住二人,指尖飞快燃起一道符,就要弹将出去,就在这时候,滕玉意转过身来看他一眼,神情泰然自若,哪有半点阴煞之气。
蔺承佑迅即熄了符箓,明知故问:“你不在房中,在这做什么?”
“是啊,王公子,道长他们不是在你身边吗?”绝圣和弃智围到滕玉意身前。
滕玉意打量蔺承佑神色,心知方才他起了疑,这倒正中下怀,便将早就写好的一叠纸拿出来,看着绝圣和弃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们师兄聊一聊。
蔺承佑抱怀笑道:“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
滕玉意抽出第二张:事关尸邪,世子如果不想像上回那样又让尸邪跑掉,不如耐心听我一言。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发话了:“你们到边上等一会。”
说着缓步踱近:“说吧,王公子有何见教?”
滕玉意一笑,指了指第三张纸:世子刚才误以为我是尸邪吧。
蔺承佑似笑非笑:“是又如何?你鬼鬼祟祟站在此处,我看了起疑心不是正常么。”
滕玉意:可是绝圣和弃智道长并未起疑,他们骤然看到我,第一反应就是问我为何在此,假如我真是尸邪假扮,等他们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晚了。
蔺承佑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故意蹙了蹙眉:“这话也对。”
滕玉意顺理成章翻开下一张:世子可想过,今晚绝圣和弃智离我最近,他们千防万防,唯独想不到尸邪会扮成我,尸邪那般奸猾,早已将我的相貌神态摸透,万一哄过了两位小道长,事败事小,伤人事大。世子确定要冒这个险?
蔺承佑道:“接下来的话我替你说了吧:为今之计,只能赶快替我解毒,我能说话自辨,也就不怕尸邪假扮我了。”
滕玉意笑了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尸邪那般奸诈,若世子因为不肯给我解毒再要让尸邪跑了,自己不会觉得扼腕么?
蔺承佑忽然走近两步,俯身闻了闻滕玉意的肩头。
滕玉意暗吃一惊,急忙往后一弹: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可事先没写在纸上,她只能瞪大双眼,把惊怒写在脸上。
蔺承佑喝了点酒,脸上虽无醉意,黑眸却像寒泉般益发深邃,懒洋洋往后退了一步:“滕娘子喝了那么多龙膏酒,目下满身酒气,尸邪便是像假扮也假扮不了,回头我告诉绝圣和弃智,若是撞见滕娘子,只需闻闻有没有酒气,他们鼻子灵得很,断乎不会出错,没有酒气的那个,必定是尸邪了。”
滕玉意定了定神,旋即抽出下一张:要真是如此,我何需来找世子,你可知那晚我为何会被尸邪蛊惑?单凭相貌和神态与我阿娘相似,不足以让我中计。
蔺承佑沉吟,昨晚滕玉意作饵时他就蛰伏在不远处,看她满面泪痕,绝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见她当时也迷了心智,后来她突袭尸邪,委实出乎他意料。
“滕娘子为何会上当?”他隐约有些好奇。
滕玉意:尸邪并未直接来找我,而是先潜入上房。偷了我阿娘的衣裳,还抹了我阿娘箱箧里的香膏,只因处处细节都吻合,我才不慎上当。世子以为尸邪来时不会做准备?彩凤楼里藏了不少龙膏酒,它想把自己弄得满身酒气,简直易如反掌,偷我的衣裳和毡帽,更是手到擒来。不过嘛,正因为它那晚做得太多,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是尸邪无法左右的。
滕玉意说的这些话蔺承佑早就想过了,他故意发问:“它左右不了什么?”
滕玉意抽出一张纸:它似乎不能及时判断出被蛊惑者身体的异样,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