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魏恕一觉醒来,看见元慧缨躺在自己身旁,带着关切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恍惚,冲元慧缨笑了笑,把手掌放在了元慧缨的脸上。但他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看着元慧缨问道:
“昨晚……把你吓到了吧?”
元慧缨摇了摇头,挪了挪身子,趴到魏恕上面,抱住他说:
“我没事儿。就是你哭得很厉害,让我心疼死了。”
“我昨晚说的那么吓人……”
“我不怕。只是个梦而已,别去想它了。”
只是个梦吗?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这世上没有范其英,没有魏恕,也没有元慧缨。他歪了歪脑袋,看着元慧缨的头发和一侧的耳朵,无法再说出昨晚的话了。他自己都觉得恐怖,实在不忍心向元慧缨再说第二次,既然她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那就是吧……
魏恕揉了揉元慧缨的脑袋,吻了她的发丝,说:“我们起来吧。”
魏家的房间隔音很好,加上魏恕的卧室离魏爸魏妈的卧室很远,因此昨晚魏爸魏妈并未听到魏恕噩梦惊醒后的哭喊。元慧缨和魏恕起床后,发现已经快九点了,魏爸魏妈已经出门,可能是去公司了,也可能是故意很早出门,留给两人空间。
两人一起去了卫生间,按照两人过去一起出去玩的习惯,一个先洗漱,一个先去厕所,然后再换过来。魏爸魏妈怕元慧缨没带洗漱用品,还贴心地为元慧缨准备了一套新的。两人在卫生间收拾完毕后,然后又一起去了厨房。在元慧缨的指挥下,早饭很快做好了,而两人也有了些新婚夫妇的感觉。魏恕从后面轻轻抱了抱元慧缨——像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拥抱,他已经所剩不多了。
饭后,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发现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元慧缨突然想起魏恕送他的那块玉佩来,说道:
“对了,上次说好了的,我也要做一块玉佩回赠给你。”
“呃……不必了吧,那个太麻烦,要好几日……”
“反正现在也没事情做嘛,我猜我妈又要把我扔在你们家好几天。”元慧缨摊了摊手说。“答应我嘛。”元慧缨不太会撒娇,只是带着央求的眼神看着他,魏恕只得带她来到了他家的那间储物间,那里放着他当时买来的电动雕刻机,以及一些剩余的玉石毛料。
魏恕开始手把手教元慧缨。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初学者,门外汉,只是给元慧缨传授一些入门的经验罢了,但元慧缨学得很快。元慧缨试了试手,便开始与魏恕一起设计造型,两人讨论了许久,仍是没法确定下来。最后,由于魏恕是1991年出生的,属羊,元慧缨便拍板决定了——选择羊的造型。最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做一只山羊头的造型。那山羊的头上长着弯弯的长角,让魏恕想起了冥界金陵城那家酒店的老板。
魏恕跟元慧缨就这么一起过了几天。白天,两人一起做那个羊头玉佩,一起做饭。晚上,两人拿点什么吃的喝的,一起听音乐,看电影,聊天……当然,其间两人还一起出门买过东西,逛超市和菜市场。元慧缨又教给魏恕很多菜市场知识和厨艺,魏恕学得很好,但因为他的努力,灵魂能量消耗得更快了。睡前,两人像老夫老妻一样,一起泡脚,一起洗澡,给对方搓背,捏捏肩膀和腿脚。
不然,就这么死去吧……魏恕想着。魂丝撤回,也是等死,不撤回,也是死,我不如把自己所有的灵魂和精力都消耗在阳世吧……他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算好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如今,他已是完全拿意志力在撑住自己的精神,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失去操纵者的孤独的帆船,任凭风浪推着,拉扯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漂到什么地方去……
但他还是需要作出选择的。他发现自己太依恋元慧缨,在临走之前,他需要一点点独处的空间来思考。于是他告诉元慧缨,他要去楼下小商店买个东西,马上回来。元慧缨有些小惊讶,因为按常理,魏恕应拉她一起去,几天来两人一直都寸步不离的。但她还是答应了。
魏恕走出了楼宇。今天外面的太阳有些热。从前,他喜欢阳世的太阳,那是冥界没有的美丽东西,但此刻的太阳却让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归属。他是从冥界而来,这太阳是这大地上所有的人和活物的,而不是他的。
留和走,两种想法在魏恕的脑中撕扯着,令他感到痛苦和绝望。他被晒得有些晕眩,可灵魂却获得了难得的清醒。不知怎么地,无常鬼的感觉慢慢来到了这具阳身上,他仿佛感受到了身体中和阳光中的能量。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刺眼的太阳,“走”和“留”,这两种想法形成了两股力量,在他的眼前撕扯开了一片空间。那不知是灵魂的领域,还是幻境,他从那撕扯开的口子钻了进去,那边是一片原野,恰是凉爽的初夏早晨,他的身旁是牵牛花和狗尾巴草,身前是铁轨,阳光刚刚好。
“咣当咣当”,远处传来了火车的声音。魏恕远远望去,那火车头黝黑黝黑的,烟囱里喷出柔软的白烟,车头的两侧,还带着些亮晶晶的露水,应是从铁轨两旁的牵牛花和狗尾巴草叶子上沾到的。火车头很快便从他面前驶过了,跟在火车头后面的,是无穷无尽的车厢。有的车厢是银白色的,像动车的车厢也像驱逐舰舰炮的炮管;有的车厢是黑色的,货仓门开着,里面堆满了亮晶晶的羊头玉佩和冥菊;有的车厢的形状在不停变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