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谨遵圣人教诲的陈珪自认幼时学而有成,壮年官至沛相功业已立,一双慧眼善于识人、辨是非,前些年已经能够对个人荣辱淡然处之。
本以为如今年过六旬,已是心境平和,无论别人如何诋毁讥讽,自己都能听入耳中而毫不动心。
不想,却被眼前这毛头小子三言两语激起了心中火气。
“你待怎样?”最有出息的长子落在对方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思前想后,陈珪不得不退让了。
“你让我自己提条件?”高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大方,不愧是徐州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
陈珪心头一颤。
“真让我提?别等会条件我提了,你又不答应,到时我会发飙的。”
“你别太过分了!”
跟随老家主三十年了,何时见他如此无助过,两个随从有些于心不忍。
“我真提了啊?”做买卖嘛,漫天开价,落地还钱,谁还不会啊。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珪不语。
“那就粟二十万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彩缎一千匹,工匠一百人吧。”高进想了想,报出一串数字,说完又补充一句,“会不会显得太小气了?感觉配不大上你陈家的豪奢之名。”
“你、你、竖子——”戟指高进,可怜陈珪一把年纪,这会眼睛瞪得跟屏幕上的安珠拜比一样。
“我还是太年轻了!惭愧、惭愧,边鄙之人,实在无法想象中原传世之家的家主身价几何。”高进一拍脑袋,“要不您再加点,我不介意的,咱总不能让其他豪强们看了笑话。”
“你——咳、咳、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剧烈咳嗽好一阵,看着眼前一脸贱相的高进,陈珪很想赏他一口浓浓的酸菜老痰。
小意后退半步,高进鄙夷的看了陈珪一眼,“有话好好说,咱不是三岁小孩子,吵架还带吐口水的。”
“混账!”陈珪气得连连以杖击地,“你少在那装疯卖傻,再胡言乱语老夫立马就走,吾有子四人,何惧无人送终耶!”
“好!这句话我记下了,回头定转赠陈元龙,令其黄泉路上无需挂怀。”高进点点头,转身作势要走。
掀桌子?谁怕谁啊?你再有一百个儿子,能继承衣钵的也就陈登一个,命根子被我捏着还敢跟我端架子?
一、二、三……
好!小爷这就走,不信没了陈元龙,我就搞不到钱粮了!
“回来!”
高进一开始走的步伐太过明显,人老成精的陈珪一看就晓得在等自个喊停,当然不能顺他的意,等高进真狠下心要一拍两散,陈珪顿时慌了。
“你说个数,我没时间陪你玩。”高进收起笑脸,冷冷道。
老夫时日无多,陪你玩个鸡儿哦!
陈珪今日受的气比往常一年积攒的还多,“你说个实在的数。”
“行!”念过一遍之后熟练了,高进这次张口就来,“那就粟十万斛,马二百五十匹、金银五千两、彩缎五百匹,工匠八十人吧。”
“你!”陈珪心很累,胸很闷,眼睛瞪得很是酸疼。
给你打五折,很够意思了,老家伙别给脸不要脸啊!
看到陈珪又是这幅表情,高进恼了,“我给你的已经是折后优惠价了!价格打折但东西是完整的,你要我给你拆开卖是不是?!”
“……”
听不明白对方的话,自认学富五车的陈珪很是无助。更无助的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无理取闹却又偏偏能说得理直气壮的人,而这样的人又偏偏让自己遇到了。
高进当然清楚自己开出的条件只能当作玩笑话,于是竖起一根手指,冷酷着脸说道,“你自己说,我给你一次报价的机会,要是我不满意,立马走人!”
“粟五千斛,马二十匹、金银五百两、彩缎五十匹,工匠五人。”陈珪沉默片刻,哑着嗓子开出自认很有诚意的条件。
高进气乐了,“你要这样,我们就没法谈了。”
“老朽一族乃是诗书传家,注重的是礼仪纲常,浮财确实不多。”陈珪屏心静气,待心境缓和了,一脸真挚的看着高进。
老家伙你不去演戏真真可惜了,要不是知道几乎整个广陵都是你家的,我真就信你的话了。
“粟五万斛,马一百五十匹、金银五千两、彩缎五百匹,工匠五十人,另外,我要你们陈家配合收拢小沛所有武器,战时交由我方进行保管。”高进直直看着陈珪,“要知道,因为你陈家父子二人,温侯丢了两座城池。我已经很心平气和的在跟你们讲数了,若是再让我为难,回去后跟温侯交不了差的话,哼哼。”
“……”看高进脸色不似作伪,真要这般狮子大开口,陈珪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连目光都显得浑浊了些。
“陈公考虑考虑,曹操大军压城前必须给我答复。”深深看了陈珪一眼,高进转身欲走。
“老朽答应你便是。”陈珪是个果断之人,既然决意要换回儿子陈登,岂能再行拖沓,“只是曹操大军迫近,粮食财物一时难以凑齐,能否先放我儿,老朽以陈家声誉做保,所谈条件,定分文不差交到你手上。”
没想陈珪答应得这么快,高进心下暗暗吃惊,真是小瞧这些狗大户的实力了,应该要多点的。面上却是淡然一笑,“此事易尔。陈公往小沛各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