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错。”孔晁阳点了点头,瞟眼看了看曾隆道,“就是太滑头了,像个泥鳅。”
曾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想回孔老一句,就听见齐瀚海那严肃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太老实不好。”
他耸了耸肩,锐利的目光从左到右,依次扫过和曾隆并排坐着的康复科治疗师。
“就是因为太老实了,他们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曾隆楞了一下,被齐瀚海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点懵,但是这样的场合自然也不能多问,只好转头朝两侧看了看。
海医大康复科他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孔老之外,还有就是第一次带他来到骨科病房的周子扬。
其他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能被孔老叫到这个场合,那肯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师,至少也应该是治疗组组长那个级别的骨干力量。
不过,他搞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似乎完全不敢与齐瀚海有任何眼神的接触,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统统很自觉地的低下了头。
那模样像极了上课时不想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们在这里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想着,孔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就像是被齐瀚海这句话勾起了共鸣,孔老同样转头看了一圈,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齐瀚海继续道,
“万茜茜的治疗和也确实不是他们做的,不敢上,这也正常。”
齐瀚海哼了一声,也不在回应,扭头和旁边的廖斌峰低声嘀咕了起来。
孔老这时也转过头来,对曾隆低声道,
“今天来了几家媒体,想要采访一下万茜茜的主治医生。因为这是一次骨科和康复科的联合治疗。
所以医院里想让我们两个科室,各派一个人去接受采访。
刚才我们商量半天,科室里的治疗师都不愿意,要不等会还是你上吧?”
“我?”
曾隆皱了皱眉,总算是搞明白了,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些依旧低着头,深怕被关注到的治疗师,压低声音道,
“孔老,他们不至于吧,这又不是治疗患者,又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记者问几句话的事情而已,这也不敢上?”
孔老有些无奈道,“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人都选好了,刚才你没来的时候,采访都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不过,中间有一家媒体不知道是故意找茬,还是怎么的,突然跳了出来,说不信万茜茜从手术到可以登台只花了3个星期。
而且还问了很多刁钻的问题,差点让廖主任下不来台,好在他主要负责手术,可以推脱说康复的事情不清楚。
所以现在原定要接受采访的治疗师不敢上了。
你是亲自帮万茜茜做治疗的,现在只能靠你了。”
曾隆想了想道,“接受采访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毕竟不是咱们医院的人,要是被人看出来了,这没关系吗?”
还不等孔老说话,对面的齐瀚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有什么关系!谁让自己家的人不争气呢!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不靠你这个外人,还能靠谁?”
从他的语气中,曾隆能听出来,这只不过是老头在宣泄胸中的憋屈和愤怒而已,应该没有想要刻意添油加醋嘲讽康复科的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对于此时的孔老来说,这句话应该就像是把利刃般狠狠扎进了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孔老,让老头别太激动,但是还不等碰到对方的手臂,孔老呯得一拍桌子,猛地就站了起来。
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眉宇间就像喷出了两股烈焰,直直的射向对面的齐瀚海。
“你放什么狗屁!”
齐瀚海瞪着孔老看了一会,大概是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孔老涨红着脸,两只手杵在会议桌上,重重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剧烈起伏的胸口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在他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的这个过程里,他的身体却逐渐佝偻起来,就像背上有什么无形的重物,一点点压着他,直到他慢慢的坐倒在椅子上。
不知为何,曾隆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拳。
他转过头,旁边的那些治疗师此时依旧低着头,恨不得将整张脸都缩在了脖子里,甚至连喘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让他越发觉得胸中闷堵越发沉重了。
他重重的吐了两口气,猛地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齐老说的没错,我到底是不是海医大的人,确实也无所谓。
华国的康复行业这么大,无论海医大是弱是强,也不过小小的一家医院而已。”
他朝齐瀚海笑了笑,然后看向孔晁阳继续道,
“在这里,鸟儿飞不起来,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了翅膀,可是在外面,在那苍茫大地,海阔天空,还有山林野地之间,还有很多鸟儿,他们飞得高着呢。
所以孔老,现在可还远远不到沮丧的时候啊。”
孔老看向他,阴沉的脸色逐渐挂上了一丝丝的血色,深陷在椅子上的身体也慢慢挺了起来。
曾隆继续道,“我收了孔老这么多照顾,本来就算是孔老的半个学生,既然没人愿意接这个采访,那就我上吧。”
“好,好,好!”孔晁阳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