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路上哪能惹事?
幽的刀已经抽到一半了,石头跑到,双臂一展将幽举起来了。幽眼前一花,双脚就离了地面,再落地时,已是在石头背后了。
石头挡住幽,对一老一小连连赔礼:“实在对不住,我家这妇人是个哑巴。不是故意无礼。”
那俩人歪头看幽。
“小妇人”微低着头立在“夫君”背后,一只手放在他腰上,小脸泛红,一副羞臊的模样。石头倆浓眉拧在一起,竭力忍耐着什么。
男孩鼻子一皱,嫌弃道:“原来是个哑巴。”
“罢了。你们哪个邑的,就这么几只羊要赶去哪?”杂毛老头拍了男孩子一把,那孩子使劲跺脚,嘴里嘟嘟囔囔。
那时常有小孩生病夭折,有些能活下来的也可能落下各种毛病,哑巴瘫子都有。杂毛老头经得多了,遇见这样的人总是会心软一点。
石头早有准备:“我们从葵邑来的,百户长早就进上城伺候去了。邑子里平时当家的是十夫长大熊,这五只羊是要往沚邑去的。”
葵邑是大熊的邑子。石头之前听大熊和手下人聊过天,没料到此时用上了。
可杂毛老头注意到的是他们的目的地:“沚邑?那附近草场又不好,你们去那干嘛?”
“是这样,今年轮到十夫长服役,就是在右骨都府里当护院戍卫。可是也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没做好这差事,心里过意不去,就送信回来叫我挑五只羊去沚邑交给右古都当赔罪。”
传闻居然是真的,看来右骨都夫人还真是被厉夫人逼走的。
杂毛老头干瘦的胸脯起伏几下,急道:“那你见过右骨都夫人吗?”
“我连上城都没去过。”石头窘迫地挠了挠头。
他本不是多话的人,猛一下说了这么多,还都是瞎话。此时只觉脸上火烧火燎,五官都快抖得撑不住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这一脸的窘相,让杂毛老头彻底相信了他。男孩急着抓人,打了个响鞭把那几只羊一轰,放他们过去了。
“夫妇”俩继续赶路。
幽骑在马上,小脸耷拉着一言不发。石头不敢看他,默默牵着匹马赶着羊。
等转过一道河湾,又爬上一处矮坡,石头才纳纳说了一句:“对不住,说你是哑巴。”
没回应。
石头又说了一遍,幽的声音颇不耐烦:“嗯。”
他扫了石头一眼,哼了声:“疼吗?”
石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他的腰。刚才他和那老头搭话,幽在后面一个劲的掐他,杀人的手,捱到身上不疼是假的。
“不……不疼。”
可是他不敢说。
俩人又没了话。
日头已经偏到了西边山后,漫天橘色云霞。幽呆呆地盯着那肆无忌惮的万丈霞光,忽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美。只是那双美目之中水波潋滟,一碰就要决堤。石头沉默地牵马走着,并不回头。
片刻后,幽问道:“你常看见这样的落日吗?”
石头不明白。
幽伸手比了个框:“王宫里到处都是墙,我从小看到的天都是一块块的方形。日出和日落都是按照宫室的顺序来算的。”
他比划了长长的一条线:“每天早晨,大殿第一个亮起来,等宗庙也显了轮廓,日出便结束了。黄昏时,等大殿也暗下去,开始点庭燎,黄昏就过去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幽的脸上,少年贪婪地看着西边,笑得无比满足。
石头不敢再看他,摸了摸怀中,掏出一直带着的陶埙默默吹了起来。
埙声呜咽深沉,似是一个锦衣少年在高墙之中诉说着无尽的绝望和期盼。幽听得一愣,继而伏身趴在了马背上,两个肩膀可疑地耸动了几下。
石头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吹着埙。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在暖洋洋的夕照下缓步而行。
到了第二日下午,二人已经离开朔水转向了山间。
此时早已出了赤鬼部的区域,距离沚邑已经很近了。幽和石头把羊丢在路旁,两人全力赶路。
跑出不远,路边赫然一块灰陶片。石头跳下去捡起来,吹掉上面沾的草屑之后,两条潦草的白线赫然出现在背面。
这俩叠在一起的横竖线条正是“巫”字。
这是巫鸩的记号。
当时她安排木头走在最前面。探的路后丢下陶片时画上一横。等他们第二组人经过时,再添上一竖。
只不过前半程这两笔全是各自分开的,一直到这里,巫鸩才将第二笔交错写在一起形成巫字。这样,第三组人看见了就知道即将抵达。
石头向幽挥了挥陶片:“咱们快到了!”
幽闷闷地嗯了一声。石头见他兴致不高,只得默默上马。
待要抖缰出发,石头忽地停了下来:“哎……那个……”
他一张方脸膛憋的通红,最后一抬头,直视着幽大声道:“等这趟王事办完,你跟我回邠邑吧!那里没有宫殿,只有平原河流。还有看不完的日出日落。”
幽美目圆睁,半晌傲娇地把头一拧:“不去!”
“哦。”石头尴尬地低下头。
幽策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含笑的声音远远飘过来:“除非你每天都吹埙给我听!”
“啊?好啊!”石头这才反应过来,双脚一磕马肚子,追上去大喊道:“好!好!”
“笨!蛋!”
快活的声音越飘越远,俩少年就这么一路向北,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抵达了沚邑。
与他俩相比,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