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已经有人开始杀良冒功了,这里的‘良’同样是胡人,只不过未必是匈奴人而已。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匈奴人,可是却过着与匈奴人一样的日子,反正他们不可能是秦人。后一句则是秦军士卒替他们说的,因为死人不会开口讲话。
由于数量不是很多,身为主将的王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到。军法官也就拿领兵的几个校尉没有办法。
哀求的意思大过警告,反正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后也就不再理会。
夜间刮过林中的微风依旧不足以赶走热气,走出自己帐篷打算凉快一下的翳向着远处火把密集的地方而去。
这处本作为临时营地的山坳有两个进山的入口。南宫护的营盘扎在整个山林左边一些,扼守一处。靠右一些的则是蒙冲一部,蒙冲的这处口子险要的多。
两名骑兵校尉在前,反而是步卒的营盘在后,且牢牢的占据着两营唯一一条可以通往王尧大帐的道路上。
南宫护麾下上千名士伍在夜晚点着火把,在地上挖开一道道壕沟,这豁口得外面道路平坦,要是没有陷马坑,骑兵便可以直冲寨门。
见南宫护身边正围着几名五百主,似乎在商量事,翳打算自己四处逛逛。
刚要迈步离开,眼尖的南宫护叫道:“你来的正好。”
挥退身边几人,拍拍身上的浮土,拿手指着黑漆漆的一片地方,开口道:“我的铁蒺藜数量不够,你要给我想办法。”
翳点了点头问道:“你故意留出这条几仗宽的道路?”
“嗯,箭矢可以覆盖这里。这条路若有人强冲,就算可以冲过我的箭阵也就离楼烦不远了,到时候便是正、腹两面受敌,顾头不顾腚。只要是箭簇不断,谁来都得死在这。”
说完,南宫护搬着翳的肩膀,两人转向另一个方向:“那边的树必须全砍了,我现在缺少工具也缺少人手,你要给我想办法。
整个山林我全都走遍了,需要将树全部砍掉的地方像是这样的不下五处,楼烦今晚在东面,待会我让人带你去见他。”
铁蒺藜这种可以有效克制骑兵冲锋的军械不足,得知这个消息后让守在此处的南宫护怒不可遏,只得用其他的办法来弥补。
翳苦笑一声道:“一把火烧了怎么样?楼校尉也忙不过来?”
“不行,我还需要木材。”南宫护心想要是可以一把火全烧了,我哪用的着你。接着又道:“楼烦可能需要的比我还要多。你要有办法赶紧说,我可不希望你的脑袋还要被挂在木杆上。”
翳两手用力的搓搓两腮回道:“都尉不允许我调用那些辅兵,只能按部就班的押运着,这里囤积的粮草到现在也只够我们吃半个月的,随行押运的士卒也被抽调的近乎于无。虽然眼下还没出过事,可那群除了牲畜一无所有,像是乞丐一样的胡人总会忍不住。
辎重有多少你们几个应该比我都清楚,我哪来的人手可调.......”见南宫护冷眼看着自己,翳终究没敢说出希望撤回广牧的话。
“已经在敲打那些胡人了,你以为多出来的那些人头真的指望着可以算是军功?”
知道了有人在做这件事,翳随意的拱拱手,就跟着南宫护的亲兵打算再去看一眼楼烦的驻地后,就回去睡觉。
南宫豹最近已经找不到人,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王尧的五百亲兵。剩下的五百人每天只是将所有的战马,骡马以及数量庞大的牧群赶向山坳的后方。
这让王尧的帐篷每天都被马粪、羊粪的气味包围着,夏日里的正午时分,那处大帐让人根本无法入座。
吕泽的办事能力不错,最起码直到现在他没有迟误一次粮草。留守广牧的屯长都说将吕泽这个关外人调走后,让他的日子倍感难过。
一个关外人充作秦军的辅兵很少见,因为此时秦军的辅兵只要穿上皮甲,拿起武器就是士伍。
王尧在他的权利内给了吕泽一支二百人的运输队伍,这种不满是不小的。
可从刚刚离开的这个吕泽的副手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人已经心悦诚服的被前者管辖。
“坐。”拿手一指一个蒲团,王尧说道。
“谢都尉。”
吕泽行礼后,正襟危坐。
果然军营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战时。没有了起初的落魄,家中行商的吕泽终归对货物这种有关于数字的事较为敏感。比起一根筋的关中人,效率高了不少,已经有了一些军人坐立起行的意思。
接过翳递上的已经查验过的清单,大致浏览一下后王尧开口道:“许久不见,你气色好多了。做的不错,不过眼下你不用回广牧了,有人会接替你。”
吕泽连道不敢,“但凭都尉差遣。”
王尧笑道:“没有什么差遣,你那同乡可是一直念叨你,这次留你莫要多想。只是人手不足,而我又不想放弃这处山林,待会儿周苛来了,你随他去就好。无非就是一些杂乱的活计。”
吕泽有些受宠若惊,之前进营时他就听说王尧前段时间身体抱恙,所以整支军队滞留在此处。那场与月氏人的战斗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王尧爵位高升这是必然的,只是早晚而已。
而依旧与自己这样像是旧友一样的谈话,绝对可以称作礼贤下士了,想着自己只是商贾之子的身份,吕泽更有些觉得对方好像是在图些什么,而自己除了身上这二百多斤肉外也就是家中妹子了。
翳的心里也有些惊讶只是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