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多了,话也就越来越多。
能说的,不能说的也就一点一点的倒了出来。
“刘三死了,尸首抢不回来,我只能看着他被活活拖死在我面前。”蒙冲似乎有些哽咽。他知道刘三是被派来帮他的,也是自愿来的,因为当初在鹰嘴崖的时候,这个山贼觉得蒙冲从未曾瞧不起自己。
王尧点了点头,将坛子里的烈酒倒在地上一些,蒙冲也有样学样,这个传统他在鹰嘴崖上就学会了。
南宫豹则是一口喝掉了手里剩下的烈酒,抹了一把嘴角,开口道:“在崖上的时候,有次少爷坐在兄弟们坟前喝酒,一边喝一边敬。
少爷酒不够,差我去取。
我就让刘三这小子去酒窖里拿,他拿来后跟我念叨一路‘白瞎了,白瞎了。’我问他怎么就白瞎了?
他跟我说‘四哥,要有一天我死了,你跟少爷说就别倒地上了,让兄弟们替我喝了就好。心里记咱个好就行!’”南宫豹说完,拍开一坛新酒:“所以从那以后,只要我碰到这小子就给他酒喝,他总是乐呵呵的嘴上说着自己还有还有,可他娘的从不给我剩一滴。
所以啊,我就不敬他了,今天我替他喝......”
南宫豹还没哭,蒙冲却已经泪流满面,他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刘三,害死了那些铁骑。
王尧拦过蒙冲,拍着蒙冲的肩膀:“我们还活着,我们还要活下去。
你今晚可以在咱们兄弟面前随便哭,哭个昏天黑地,可明天睡醒了就要忘掉他们。忘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可以成为你杀敌的动力,但如果成了负担,你就该抛弃掉这些没有用的感情。
我已经向陛下上书,你也应该上书,跟你父亲谈谈吧。一名都尉一名校尉上书十次也比不上上将军向陛下进言几句。
若给匈奴逃遁千里之外,日后必成我大秦心腹大患。”
埋在王尧胸前痛哭的蒙冲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看着王尧道:“我败的冤!追杀匈奴之时,本已死死咬住左贤王,一路斩杀俘获胡人无数,可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军中传出你用将士性命换取军功封侯的流言,致使我军心涣散......”
王尧与南宫豹对视一眼,叹声道:“我欲封侯拜将,不少人是知道的,我也曾当面向上将军明志。
有了这些传言再加上先前我命你部坐视其余两部厮杀,不得支援一兵一卒,所以有不少人信了?”
王尧呵呵一笑,继续道:“他们以为轮到自己也成了我登上侯爵的牺牲品,致使你军心动荡,被匈奴围杀不过两日便有溃败之势......”
哭过后的蒙冲嗓子有些沙哑,两眼无神的看着地上:“一万匈奴狼骑,不下两万引弓之士,东一口西一口,要不是涉间等人舍命相救,我一定会被咬死在那片草地上。”
“确定是因为军中流言,才会导致你被围?”
再一次得到了蒙冲肯定的答复后,王尧与南宫豹两人嘱咐蒙冲好好休息后,借夜晚宵禁为由离开。
坐在马上两人晃晃悠悠的向猴子家而去。
一手将披风扯到胸前,王尧抱臂问道:“四哥,你怎么想?”
南宫豹急忙咽下口中烈酒,将酒囊系在马鞍一侧的环扣上后反问道:“少爷心中还没答案?”
王尧摇头:“不确定。想听听你的想法。”
“少爷该跟老二商议的,我的想法我自己都有些不信。”说完见王尧面露不虞之色:“太顺了,蒙冲几次话语中都透露出太顺了。匈奴小王、且渠、千夫长他这一路就没有杀不死的敌将,居然在几万乱军中还找到了左贤王。羌瘣若是有他一半的运气,也不至于被骂的狗血喷头。
他都被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匈奴狼旗引开,蒙冲居然能直捣黄龙?少爷换做是你,你做的到吗?
这可不是左贤王被正面击溃败走,我军衔尾追杀,而是好死不死的被蒙冲粘住了。”问完可能是怕王尧脑子抽筋吹牛,南宫豹着重强调道。
王尧长叹一声:“看来到哪都有国贼啊,军中有人对我使绊子。匈奴也有借战事排除异己,吞并部落的,真是乌鸦落在了黑猪上,谁也别嫌弃谁啊。”
此时正好走到一处街道岔口,就见南宫豹抱拳道:“既然少爷想通了,那咱们就此别过!”
王尧没好气的拍拍脑袋:“你去哪?”
“青楼啊!”
王尧看着轻轻一磕马腹向着另一条街走去的南宫豹,顿时觉得应该让这几个家伙再打麻将时换换筹码,那样可能不伤肾。
“注意身体!”王尧高呼。
“某家身若猛虎!”
“老子说的是人家小娘子!”
与一群正在修长城的军中将校打了声招呼,王尧一头钻进屋里的被窝,虽然天气对他这种体型的人来说依旧燥热,可他还是将头深深盖住,只露个脚脖子在外。
直到现在王尧依旧不相信冒顿还活着,他对自己的箭法没有信心,可对自己的力量有。他不知道正是当初冒顿跟随一行人东归时的小小发现,救了自己一命。那巨大冲力的箭矢撕破了厚厚的甲胄却最后被护心镜阻挡在身体之外。
那场大梦,王尧更以为那是冒顿冥冥中不甘心得托梦,从而更坚信自己已经射杀对方。头曼的长子已死,匈奴表现的更加内忧外患,他的大单于位子已经不稳。被蒙冲的话语带的更偏了一些的王尧此时已经认为下一任的匈奴单于就是他追击不成,反被伏杀的左贤王。
一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