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真的很大。
整个宫殿群坐落在北坂塬上,巍峨的宫殿再加上地势给人带来的震撼,不足矣用语言去描述。
宫道两边与宫墙之上以及宫墙外,那些眼神锐利黑衣黑甲且手持兵刃的卫士更容易让人从心中就生出一种恐惧感。
神色如常的王尧刚刚踏进宫门,一眼就看到一名内侍正等着自己。
至于为什么,就是因为王尧看到他的时候,对方也在看向自己。
麻杆留在了宫门以外,回头看他的时候,麻杆的表情有些像是后世考场外的家长,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丝鼓励......
就是这一丝丝道不清缘由地鼓励,让王尧脚下的步子都小了很多。
跟随着内侍在宫中步行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心中疑惑不知道还要再走多久时,前面引路的内侍开口说道。
“到了。”
内侍虽然已经很尽力了,可王尧听着还是觉得这嗓音有些尖锐刺耳。
“这是?”
王尧抬头看着这排毫不起眼的小屋,眼神里流露着疑惑。
内侍先是身子一矮,往旁边移了一步,闪出身后的屋门后叮嘱道:“大人在此稍待,切勿走动。”
手指轻弹一下肩甲,看着灰尘随风飘散,王尧淡淡道:“好。”
屋门一开,热气迎面扑来,屋中的地龙烧的正旺。才进到屋中,王尧的眼睛瞬间就被一面方镜吸引了过去。
怔怔的看着这面铜镜,身后幽幽传来一声吱呀地关门声后,王尧如梦方醒。
木盆中的水正冒着热气,刚好洗去这一身的寒意。
喝上一口刚刚煮沸的热茶,独自坐在镜前的王尧瞬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又出汗了。
掩上屋门的内侍,此时急行在宫道上。他的步子很小,但是很急。就像是一个人的两条腿被绳子拴在了一起,一般人若是这么走路,估计走不出几步就会摔倒,可他现在健步如飞,就连咸阳宫正殿外,那一道道高高地台阶也拦不住他。
这分明是一个身怀武艺,且腿上功夫绝对不差的人。
“陛下,人,到了。”
始皇帝高坐在御案后,手撑着额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看着眼前的木牍。
“这长城,非百万人力,不可为?”
“然。”
“哪怕是你,也要劳民百万之巨?”
“然。”
呼得一声......始皇帝长长一叹。
“将人带来。”
“诺。”
感觉到一个身影从身边划过后,跪在地上的内侍用膝盖摩擦着地面,慢慢后退。
独坐在镜室的王尧此时面色苍白异常,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冒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一手放在胸前,哪怕隔着厚厚的鱼鳞甲,都感觉得到心脏跳得太快了。
精神高度集中,快要崩溃的王尧耳朵微微一动,随后脖子伸长,探着脑袋的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向屋内一角。
“随我来。”
出了暗门,丢下一句话后,秦风立刻转身离开。
王尧强撑着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了上去。
暗道宽有三尺,两面石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没有风。
“到了。”
百九十九步的距离中,秦风只说了一句话。
王尧微微颌首后,行了一礼正要迈步而出时,秦风说了一句本不必说的话:“你我都是君上的家臣,虽日后不会日日见到君上,可第一次总是免不掉的......”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又道:“大博士在侧。”
王尧的身形微微一滞,嘶了一声轻轻推门而出。
“面君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自己那位邻居。居然也在......”
来不及多想,一脚迈出门的王尧已经身在大殿之中。
本以为是灯火通明,却不料这里比身后的那条暗道还要阴森昏暗。
王尧不敢抬头去看皇帝在没在殿上,只凭着本能一步步慢慢踱步到殿中心,随后就是等待。
人对强者的容忍度总是要高一些。一个傻子指手画脚,你会揍他。一个比你强一些的人指手画脚,哪怕心中不忿,也会忍让。一个跟你不同阶层的人去指手画脚,你可能会奉为真理。哪怕后两者跟傻子在解决这件事上的方法一样。
王尧现在就是弱者。所以,他站在下面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那双手已经无处安放,抱臂环胸?自然垂下?还是负手而立?又或是手指交叉,置于腹前?
嬴政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下面已经明显越发不安的王尧。
“咳咳......”
黑暗中,自上传来的咳嗽声让王尧瞬间炸毛,背上的鸡皮疙瘩似乎都要刺破厚厚的铁甲。
双膝一弯,跪下来的王尧,嘴角疼的一颤。
不顾身上清晰传来的清凉感,被惊到脑子空白的王尧已经忘了刚刚内侍在路上时对自己面君时的细节叮嘱,更忘了什么是礼节,五体投地跪在地上,高呼道。
“臣王尧!叩见陛下!
愿,吾皇,圣体安康!
愿,大秦,国祚万年!”
嬴政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刚才咳嗽出声的老者后,微微摆手。
“我秦人无需繁文缛节,卿甲胄在身,更无需跪礼,起来吧。”
额头紧贴手背跪下来的王尧,嘴巴微微张开,快速的呼吸着。自己之前没有听到这殿中有一丝响动,始皇帝更不可能凭空出现......
想到这里,王尧全身由内向外的泛着丝丝寒意,哪怕已经应诺起身,可膝盖上方的肌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