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桑树的树梢上,莹莹的月光照亮了下山的弯曲小道。
武秀才站在通往田七郎家和后山的岔路口,他焦急的盯着空无一人的蜿蜒山路,然后偷偷的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武承休,他又直直的盯着山路的拐角处,恨不得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武秀才的双腿有点发麻,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枯燥乏味的等待,这让他有种度日如年感觉,若不是父亲站在他的身边,他早就绕着岔路口团团转了。
武秀才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尽,他转身看着武承休,试探着问了声:“父亲!公子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你看这天都黑了,咱们是不是该回武家庄了?”
武承休淡淡的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武秀才,他的元哥儿还是太年轻,缺乏生活的历练。
武承休随意的一瞥,那身为父亲不怒而威的气势让武秀才突然一惊,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猛地平静下来。
父亲这样失望的眼神有多久没有出现了?
自他启蒙开始,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鼓励、包容、欣慰,只有一次,他与同窗好友一起逃课被先生告发,父亲就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没有训斥,没有责罚。
只有他明白,那淡淡的一瞥中包含着父亲对他的期许以及浓浓的失望。
武秀才这才反应过来,他今天失态了,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居然会心浮气躁。
武承休见儿子的眼神清明,他知道元哥儿想通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吩咐仆从:“李应、灵儿、李顺,公子他们肯定有事在路上耽搁了,你们去前面的弯道候着。”
“是!”
“是!大官人!”
“是!”
王晓天他们刚拐过弯道,远远望见几个人急匆匆的向他们迎过来。
“七郎,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
武承休爽朗的大笑:“公子,七郎,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我们在东庄苦苦的候了一整天,等会你们可得多吃几杯酒。”
武承休扭头看向武秀才,催促道:“元哥儿!我和七郎、公子乃是忘年之交,快去拜见你的两位叔父!”
“拜见两位叔父!侄儿向你们请安了!”
王晓天他们把身上的重物放到一边,连连推拒,见武承休的态度坚决,只得勉强侧身受了武秀才一个大礼,然后双手扶起武秀才。
武承休见武秀才听话的恭敬行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仆从,沉声吩咐道:“李应、灵儿,快把地上的这些东西背上……”
“七郎、公子,这些东西送到哪里?”
王晓天随口答道:“那窝兔子送到我家,其余的东西全部送到七郎家。”
“武员外,咱们别杵在这山路上,还是回家再说!”
他们一行站在王晓天家的院门口,王晓天把那窝小兔子递给等候已久的何老丈,“把这几只兔子放在竹筐中,养到屋后的空地,喂些嫩草,等会空闲了我去搭个兔棚,小心点,别让他们跑了。”
正在厨房里烧热水的莲娘听到院外有嘈杂声,她赶忙跑到院门口迎接自己的郎君。
“莲娘,这是今天捉到的野鸡、河鱼,你拿去厨房做两个下酒菜送到何老丈家!”
田七郎把手中的野味递给莲娘,然后背着摞的高高的竹制品进了自家的院门。
“官人今天捉的野鸡看起来毛色鲜亮,拎着也沉甸甸的,肉质一定很鲜美!河鱼看着也肥美,等会我一定做两个拿手菜,给你们下酒。”莲娘的嘴角含笑,她拎着野味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娘子,你可说错了,这野鸡可是公子亲自捉到的,河鱼才是我下河捕的,我们回来的路上,公子还挖了好多野菜,等会吃过饭咱们把野菜摘了。”
莲娘走向厨房的脚步微微一顿,笑着说:“公子随便出个门就能收获颇丰,果然是有福之人。”
说完话,莲娘快步进了厨房,她手脚麻利的杀鸡剁鱼,很快把剁好的鸡块倒进铁锅,迅速翻炒起来。
“母亲!你喊七郎过来端凉菜和温好的酒水,我这边的热菜烧好了马上送过去,让他们先喝着!”
“我去叫七郎端菜,这火候刚刚好,老身去去便回。”
……
众人来到王晓天家的前院,王晓天他们围着院中的石桌坐下。
李应他们三个去后院帮何老丈垒兔窝,割水草,王晓天笑着问坐在他对面的武承休,“武大官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带着令郎一起?”
武承休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抿了一口,这才笑着说:“公子,世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现如今成了近邻,我特地带着犬子前来拜访你们。”
“员外家不是在丽邑吗?咱们怎么可能成了近邻?”王晓天疑惑的问道。
武承休知道王晓天对丽邑的一切都知之甚少,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现在搬到鲁家庄的别院居住,从这里出发,翻过前面的山头便是鲁家庄的土地,咱们自然算是邻居了。”
“这么远也算邻居?”王晓天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武承休的眼睛微微眯着,笑着说:“公子,你们东庄最远的两户人家要隔三座山呢,咱们两家的距离还算是近的。”
王晓天无力的吐槽:“离这么远,邻里间想见一面都难,估计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面。”
武承休笑着说:“公子,这倒巧了,你们东庄的商木匠正在我家别院做工,明日你可以去我家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