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再次来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虚无缥缈的雾气试图遮住月亮的银辉,惨淡的亮光照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白天人来人往的闹市突兀的安静下来,偶尔经过的行人都脸上带有悲色,步履匆匆地离去。
十字路口不时地传来低低的哽咽声,几个穿着白衣的未亡人正在祭拜自己的至亲,燃烧着的一张张黄纸带着他们浓浓的思念,一个个燃尽的纸人带去他们对亲朋好友的祝福。
武府的后花园内寂静无声,供桌早已布置妥当,燃烧的香烛闪着昏黄的亮光,将四周草木照的影影卓卓。
武老太爷就着烛火点燃三柱清香,朝着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虔诚的把三柱清香插入铜制的香炉中。
“叔公,父亲,我已经打发后院的下人们早些回房歇息,今夜安排灵儿、李应他们去前院值夜,后院的院门也早早落了锁。”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男子向武老太公回禀道。
“元哥儿,你也去给祖先烧些纸钱!”
“叔公,我这就去!”
武秀才快步走到武承休身旁,他蹲下来陪着父亲一起烧黄纸。
武承休盯着烧得正旺的火光,他的眼神渐渐的涣散,心神游离于九天之外,“大郎,三年前先父托梦与我,醒来后,梦中之事历历在目。”
“先父说我自小喜爱交友,来往者皆是当地名流仕绅,至交好友遍天下,可我所交之人都非是真朋友,只能与我同富贵,却不可与我共患难!”
“他说有一人侠肝义胆,是一位真正的朋友,我却不曾与他结识,我向先父请教那人是谁?”
武承休突然沉默,他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一天夜里也像今晚一样,鸣叫的小虫忽然失去踪迹,四周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
“父亲,太公说的是什么人?”武秀才好奇的问道。
武承休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对四周置若罔闻,他的心神继续神游太虚,他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个梦是真实存在,还是他臆想出来的,自那次先父托梦后,他就再也没有梦见过自己的亲人。
武秀才见自己的父亲目光呆滞,他又追问道:“父亲,太公说的人究竟是谁?”
“田七郎!”
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他的声音犹如鬼魅,在武府后苑飘飘荡荡。
“谁?是谁躲在那里?”
一个穿着灰色暗纹绣花宽边长袍,慈眉善目的长者从远处走过来,他灰白的发丝在头顶上挽了一个圆圆的发髻,用一根翠绿的玉簪固定着,脚上穿着一双白底云纹暗花的黑色官靴。
长者脚步轻盈,似闲庭信步般的走向武家父子。
武秀才大吃一惊,院门是他亲自落锁,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双白底云纹暗花的黑色官靴上,干净的白色鞋底没有染上一丝痕迹。
长者走动时,他的官靴未曾触碰地面,就似踏着虚空漫步而来。
惨淡的月光照在长者身上,他的影子就像调皮的孩子躲藏起来,看不到半分影像。
走路脚不点地……没有影子,他……他……
武秀才的后背发凉,一股冷意瞬间从脚心升起,飞快的直冲天灵盖,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兄长!你走了三十多年,今天是来接我离去吗?”
“父亲!”
武太公看着武承休,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地府前段时日传闻郿邑土地之职出缺,城隍查阅丽邑生死簿想找个合适人选,我儿的大名位于善榜榜首,成为郿邑土地公的首选,奈何休儿寿元未尽,又与人结下善果,你的命数已经不再城隍的管辖范围之内。”
“城隍夸休儿良善,乃当世孟尝,友爱乡邻,扶危济困。他念老夫在地府当差兢兢业业,又有武家行善积德的福报加身,故推荐我为新任的郿邑土地。”
“昨日地府颁布公文,任命我为郿邑土地,任职文书、官服已经发放下来,7日内就得走马上任。”
武承休得知先父成为土地公,不由得心中大喜,“恭喜父亲大人!”
武太公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他的神色变幻莫测,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们当谨记在心!元哥儿福薄,仕途坎坷,命中注定秀才出身,明年的乡试必定落榜,你们要早些为他谋个出路。”
武秀才得知自己不能中举,不由得心灰意冷,生出弃考的心思,“父亲,我以后就不,早些经管家中的田地、商铺……”
“元哥儿,你休要胡说!”武太公怒火中烧,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的寒气,吓得武秀才犹如一只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让你读书识字,是为了叫你向古圣先贤学习,明白做人的道理!不是让你在仕途上钻营……你可记下了!”
武秀才赶紧点头称是,“太公,我知道了,不管能不能中举,我都会好好读书!”
“孺子可教,以后与你父亲一起去东庄,多听多看少说!”
“是,太公!”
“休儿,明日为父将带你母亲一起去郿邑上任,自此以后我要保一方百姓平安,职责在身,咱们父子骨肉难有相见之日,你要多多珍重!”
“二弟,武家将有一劫,望你和休儿能够携手共渡难关!”
武老太爷听说家中有难,他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祸事让兄长反复提起,难道是那种家破人亡的劫数?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