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台上的粤剧伶人水袖轻挽,缓迈台步,凄凄婉婉地唱出一曲《帝女花》,过程中此女子代入感极强,以至于可以隐约在其水灵灵地眸子中看到饱含的泪水。
陈焕升本来对粤剧并不十分感兴趣,但伶人感情真挚,嗓音优美,唱的哀婉动人,听的他不禁也有些入了迷。
一曲唱罢,伶人微微侧身,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飘飘然道了一声万福。
“好!”
“美人唱的太好听了!”
台下专为一睹伶人芳容的众人纷纷叫起好来。
伶人朝着台下的方向微微点头致谢,随后转身便要往后台走去。
“哗啦啦!”只听得一阵杂乱的金属砸击地面的声音骤然在伶人身后响起。
伶人吓了一跳,微微有些错愕地转身观瞧,只见舞台上不知是谁扔下了不少散落的鹰洋,有的平稳地躺在地上,有的似乎余劲未消,还在悠悠地打着转。
“唱得好,谭家二公子有赏。”一个响亮的声音在酒楼里响起。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为了炫富,也为了撑面子,故意散财,同时也为了博美人一笑。
声音来自二楼,伶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喊喝了一声之后,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谭家俊的身影便显现了出来。
只见他端坐在二楼雅座之上,眼神放光地看着台下的伶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看到伶人望向自己,还伸出手来挥了挥打着招呼。
伶人微微颔首点头算是回应,因为这满地的银钱自然有人会来捡拾,她自不必理会,所以转身又要离去。
谭家俊见状连忙开口道,“哎哎,美人,先别急着离场啊,这样,你到二楼来,陪少爷我喝两杯,我再多赏你些银两。”他一脸淫笑,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怀好意。
伶人微微蹙了蹙娥眉,对他的挑逗十分厌恶,一甩袍袖,朝着后堂走去。
谭家俊看到她的样子,也不气恼,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嘿嘿地笑了两声,冲着站在一旁的家丁摆了摆手。
家丁立刻俯低了身子,谭家俊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家丁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下了楼。
陈焕升对伶人的印象不错,见到谭家俊如此轻狂,心里暗暗不悦。
“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做起事来就是霸气,这一撒便是百十个鹰洋,如果能结识到这样的人就好了。”一旁的方亚明似乎有些微醺,他脸色红晕,端着酒杯喃喃自语道。
陈焕升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方亚明侧头一看,正见到陈焕升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他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微微有些尴尬,“哎呀,哈哈,这人喝多了就是有些喜欢胡言乱语,陈老弟你别介意啊,我这个人不过是喜欢结交朋友罢了。”
陈焕升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见方老兄是性情中人,心中敬佩不已。”
方亚明听他这么说,表情这才自然了些,“陈老弟过奖了。”他笑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对了,刚刚我跟你提到的事情,没问题吧。”他自以为这种有利可图的事情陈焕升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谁知对方却皱起了眉头。
“哎呀,要说这件事确实是好事,你我都是生意人,自然是乐于求利。只不过我的船上这几期货物都排满了,还要帮鬼佬带几匹马回来,方大哥你也知道,鬼佬虽然也做鸦片生意,但他们在明面上还是表现的冠冕堂皇的,所以近期多有不便啊。”
陈焕升说完,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方亚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也有些吃惊,“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可惜了。”
“不过方大哥你若想找合作伙伴,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人。”
原以为此事就此不成,没想到峰回路转,方亚明立刻来了兴致,“真的啊,陈老弟,你可真是讲义气,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陈焕升微微一笑,“此人远在天边,尽在眼前,就是你刚刚想结识的那位富家公子。”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二楼的谭家俊。
方亚明一惊,转而喜笑颜开,“太好了,陈老弟,没想到你人脉如此广泛,竟然跟这样的少爷也是旧识。”
陈焕升摆了摆手,“旧识谈不上,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方亚明听闻此言,笑容僵在了脸上,在他的概念里,起码要有过合作或是相识多年才能介绍这样的生意,否则对方怎会信任,但陈焕升居然只跟那位富家公子见过一面,就敢信誓旦旦地大包大揽,这不禁让他心里没底。
“陈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只见过一面,恐怕这样的人对你我很难有起码的信任啊。”
陈焕升拍了拍方亚明的肩膀,“方大哥,你也说了,这是赚钱的生意,哪会有人不动心,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其实陈焕升之所以敢于这样说,是由于他让盲眼辉仔细打听了谭亚才两个儿子的情况,知道谭家的生意都是由谭家铭打理,而谭家俊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对家里的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但谭亚才却又十分宠爱小儿子。
像这样的家族,如果其中一个继承人一家独大,很容易在主事人百年之后出现这样的情况,有能力的人得到绝大部分财产,而无能的一方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甚至更糟,所以谭亚才如果还没有老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