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
吴兴。
一行人经过一路长途跋涉终于抵达湖州知州李常家,恰逢李常家生子三日,设宴洗儿会客。李常正在迎客,见苏轼、杨绘等人前来,热情相迎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苏轼笑道:“天意如此,特意让我们来道贺的!公择,恭喜啊恭喜!”
李常将众人迎入府中,请大家入席而坐。不少人只闻苏轼大名,未见其人,今日得见纷纷上前拱手相识。没多久,高朋满座,洗儿会正式开始。
洗儿结束,宴席开始,李常举杯道贺,众宾客回敬。
李常对苏轼道:“今日家中逢喜,子瞻何不作词一首?”
苏轼却之不恭,思索片刻,道:“惟熊佳梦,释氏老君亲抱送。壮气横秋,未满三朝已食牛……”上阙引用杜甫的诗句表达对孩子的夸赞与祝福,众人听后无不拍手称赞。苏轼眼珠一转,继续吟诵道,“犀钱玉果,利市平分沾四坐。多谢无功,此事如何到得侬。”下阙引用典故:晋元帝生子,宴请百官。殷羡答谢道:“臣无功受赏。”晋元帝道:“此事岂容卿有功乎?”
满座宾客闻后皆笑的前仰后合。李常哈哈大笑,道:“子瞻啊子瞻,多年未见还是这么幽默。”苏轼见大家被自己逗乐,会心一笑,朝站在远处候着的王朝云看去,只见其捂嘴偷乐,不由喜上心头。
苏轼等人在李常家盘桓数日,打算明日离去。李常挽留道:“既然来了何不多住几人,这一去可就不止何年才能再见了。”
苏轼道:“我想先去齐州看一下子由,此地距离齐州路途遥远,只怕抵达已至寒冬,所以我想赶在清河结冰前能过去。”
李常道:“那确实要早点出发。”说着叹了口气,道,“那我就不留你了,我们将来有机会再见吧。”
苏轼道:“来日方长,总会有相见之日。”
次日,大家启程。杨绘因有公务在身,不便继续相送,只得与苏轼在湖州分别返回杭州,张先、陈舜俞、刘述等人继续乘船相送至松江才恋恋不舍离去。
十月。
汴京。
自从数月前王安石罢相后,推荐吕惠卿为参知政事,向宋神宗建议推行手实法。手实法要求每户如实申报家中人口、田宅等数,并根据财产交税。发现瞒报并告发者,如被证实确有瞒报,则检举之人可获得被告之人三分之一的家产作为奖赏。
之前王安石的理财之法与此法比起来可谓小巫见大巫,此法一出预示着全国都要交税,拥有的财产越多,需要交的税就越多。而且由于告发能够获得的奖赏太多,不少人利欲熏心,全国告发之风盛行,弄得民不聊生。
朝中反对之声肆起,不少人开始感慨还不如王安石执政的时候,起码没这么过分。
十一月。
密州。
苏轼一行人顶着风雪终于抵达密州境内。他本来打算绕道齐州,看望一下苏辙一家后再去上任。不料抵达清河时因河水结冰船不能行进,只得放弃兄弟相聚,改由海州赴密州,并将自己的近来的诗文通过刑段绎转交苏辙。
马车缓缓行进在城郊的地界上,苏轼掀开窗帘看着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田间一片荒芜,不少人躬身翻着泥土。坐在马车中的苏迈见苏轼一直遥望车外,好奇围了上去,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苏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苏迈看着窗外一派萧索的景象和杭州截然不同,有些不适应,道:“爹,此地与杭州差别好大。”
苏轼道:“自是比不上江南山水秀丽。”
马车继续行进了许久,苏轼发现每过一处田地就有人在翻土,男女老少皆有,似乎举家出动,于是命阿宗停下马车,准备下车查看。一辆辆马车停靠路边,王闰之、王朝云等人见马车停了,纷纷探头查看,见苏轼、苏迈已跳下马车朝田间走去,也纷纷下车。
苏轼走到田间,对一位正在翻土的壮汉道:“小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人抬头看了苏轼一样,道:“没看到在翻土吗?”
苏轼凑上前去,追问道:“这土里可是埋了什么?”
那人听苏轼的口音是外地人,只怕是路过的行人,爱答不理道:“你自己看,我忙着呢!”
“这是你们新任……”阿宗正要解释被苏轼阻止住。苏轼开玩笑道:“可是埋了什么宝贝?”
“宝贝?只怕是祸害吧。”那人从土里翻出一些虫卵扔到身旁的桶里,继续翻着。
苏迈从未见过这些,好奇道:“爹,这是什么?”
苏轼眉头深锁,道:“只怕是蝗虫的虫卵。”
那人见苏轼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农户,直起身子,道:“没想到你竟然认得!”
苏轼看着四周每亩田地里都有三五成群的百姓在翻土,感慨道,“这些虫卵若是明年孵出蝗虫,只怕又此地要受灾了。”
苏迈举目遥望,道:“这种翻土法要翻到何时啊?”
苏轼见此人田地中只有一家五口,连年迈的老翁、老妪也在翻土,关心道:“官府不派人除蝗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官府?他们才懒得管呢!说什么蝗虫不足为俱。”
苏轼生气道:“岂有此理!事关民生岂能置之不理!”
那人见苏轼义愤填膺,想必是个热心人,道:“你这外地人不了解我们当地的情况。我们这儿一向如此,你还是赶紧赶路去吧!”说着继续翻了起来。
苏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