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转过身来,失望地看着姐姐苏八娘,道:“那他们躲哪儿了?”
“许是那里,又或是别处。”苏八娘指了下树杈上的鸟巢。
苏轼灵机一动,道:“它们雨天不出门,那……我给它们送过去。”
“又调皮了,娘当时让爹弄这园子的时候给咱们姐弟三人说了什么?”
“又来……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苏轼不耐烦地说道。
“这鸟巢虽可俯拏,但我们不可以动它们,更不能捕玩。我这耳根都听出茧子了,你这么啰嗦,小心将来夫家不喜欢你。”
“虽为小儿,不可口无遮拦,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苏轼的母亲程夫人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程夫人果敢刚毅而不失谦和,心善慈悯而不失原则。苏轼自小聪明,深得母亲喜爱。平日里程夫人对其疼爱有加,鲜露怒容。
苏轼见其嗔怒,急忙对姐姐躬身赔礼道:“姐姐,苏轼口不择言,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切莫挂心。”
苏八娘笑道:“这次看在娘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下次再这样,小心我告诉爹爹。仔细你的皮!”
“辙儿还在书斋温书呢,我看你不在,便寻了过来,你的功课做完了吗?你爹一会儿回来可是要考你们的。”程夫人说道。
“早都做完了,弟弟太慢,我就不等他先过来玩了。”苏轼得意地说道。
“你爹为什么给你取名苏轼?”程夫人问道。
“今天娘和姐姐怎么了,姐姐刚才让我重复娘的教导不可以捕鸟雀,娘这会儿又让我重复爹为何取名,好啰嗦……”好啰嗦三个字小声嘟囔着,并未让程夫人听见。苏轼见娘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敢冲撞,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爹言,轮、辐、盖、轸,皆有职乎车,而轼独若无所为者。虽然,吾未见其为完车也。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轼是古代马车扶手上的横木,意思是轮、辐、盖、轸都是车的重要部分,只有轼看起来没什么用,可是,如果一辆马车没有这块横木,我觉得它就不算一辆完整的车。苏轼啊,我害怕你过于坦诚,不注意外在的装饰啊)。
程夫人谆谆教诲道:“你也别嫌娘烦,《运命论》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意思是说树木高于树林,大风就会把它摧毁;土堆超出了河岸,急流就会将它冲走;德行高于众人,众人必定会诽谤他。前面的翻了,后面的车按照原路继续行驶必然也会翻车)。你天资聪慧,这是你的优势,但凡事太过张扬,必招致祸事,反而会成为你的劣势。你爹素知你品性,希望你能时刻将这轼字的来意铭记于心也。”程夫人知道他年岁尚小,说这些他也未必全听得进去,话锋微转,“时候不早了,稍微玩一会儿就回去,免得你爹发现了又要说你了。”
“知道了,娘。”苏轼瞬间喜上眉梢,将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
“八娘,我们回去吧。之才来了,吵着要见你。”程夫人道。
“娘,表兄不是个好人,我不想和他玩。”苏八娘噘嘴道。
“人后不语人是非!你若不喜与他玩耍,过去和舅父舅母打个招呼便是。”程夫人素知程之才从小被父母惯坏了,品性不端,但毕竟两家人是亲戚,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总缠着我玩,我怕他待会儿不让我回房。”苏八娘有些担心。
“无妨,娘自有办法。”
“那……好吧。”苏八娘极不情愿地应承着,转头对弟弟吐了个舌头便跟随母亲离去了。
苏轼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回书斋去了。他刚进书斋就和正要冲出去的苏辙撞了个满怀,两人摔倒在地上,苏轼快速起身,拉起弟弟,道:“你要去哪儿,这么急?”
“去毓秀阁。”苏辙道。
“别去了,姐姐说不定这会儿在前厅陪表兄呢。”苏轼停顿了片刻,“不过,娘方才说了帮姐姐脱身,兴许回去了,你不妨去看看。”
“他又来了!这个月都来了几趟了,真把这儿当程府了,难道他看不出我们很讨厌他吗?”苏辙生气道。
苏轼一惊,素来沉稳的弟弟今日竟生起气来,实属难得。
苏辙跑了两步,停下来,回头道:“你去吗?”看苏轼摇摇头,便离去了。
苏轼在书桌前坐下,玩弄着桌上的小物件,自言自语着:“程之才啊,程之才,舅父舅母为你取了个这名字有何用?每次来都说想念姑母,过来看看,还不是打我姐姐的主意,你对我姐姐这么有兴趣,等过几年娶了她不就是了。”说完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在胡乱些说什么!姐姐将来嫁给他这孙子这辈子不就毁了……既然姐姐讨厌他,不如……”他眼珠一转,“来个长久之计。”想到此处,拍案而起,跑了出去。
毓秀阁。
苏轼来到毓秀阁,见苏八娘的贴身丫鬟小早站在门口向远处焦急张望着。他走到小早身前,用手在其脸前晃了一下,道:“你看什么呢?”
“我在等小姐回来呢。”小早语气中略带哽咽。
“姐姐还在前厅吗?”苏轼问道。
“不是,早回来了。我看小姐回来时心情不好,便拿出小姐上次让我读的书,有几处不懂之处想让她帮我解惑一下,顺便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谁知还没讲几句,小云便匆匆跑来,说程家提出要和咱们苏家联姻,小姐听后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