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天庆观北极院。
今天是北极院休学的日子,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苏轼一大早便跑去陈太初的房中,准备约其前往后山玩,不料对方竟不在房中,问了同屋的郭云成,说他早上就出去了。苏轼沿着山路行进着,不知走了多久,潺潺流水声入耳。他激动地飞奔过去,准备去河中抓些鱼玩。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此人看背影很像陈太初,对方并未束发,正在溪水里来回走着。
苏轼心念着,来抓鱼竟然不叫他,得趁其不备逗逗他。想到此处,苏轼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悄悄下水。陈太初找的很认真,似乎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苏轼捧起一摊水,直接泼到陈太初身上,随即捧腹大笑,道:“每次都被你偷袭成功,这次终于轮到我啦!”
陈太初被泼后,并未理睬苏轼,而是低头继续找寻着。
今日偷袭他,他竟无动于衷。苏轼狐疑起来,靠近陈太初,问道:“陈兄,你找什么呢?”
“没……没找什么。”陈太初嘴上回答着,眼睛却继续在河里寻找着。
“还说没找什么,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苏轼问道。
“兄长!”岸上传来苏辙的声音。苏辙起床后找不到苏轼,向同学打听了一下,有人见到他往这个方向走了便寻了过来。
苏轼示意苏辙过来,对陈太初道:“你丢了什么东西,我们三个一起找也快一些。”
陈太初犹豫片刻,道:“刚才在河边低头的时候不小心将发簪掉落了。”
三人又找了近一个时辰,依然没有找到。苏轼叹了口气,道:“别找了,既然是一个普通的发簪,丢了就丢了吧,我那儿还有多余的,给你一个便是。”
“不一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们家境贫寒,虽不及你们束发用的发簪那样华丽,但毕竟是我娘亲自为我做的。”陈太初说道。
“既是母亲所做,自然千金难换,那我们继续找吧。”苏轼说完继续在水里找着。
陈太初看着苏轼,不免心中感慨,若是寻常人找一个时辰还一无所获只怕是要放弃了,更何况还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没想到苏轼兄弟二人竟如此有耐心地寻找,不免心生感动。这一年的相处,他深深地感受到苏轼的豪爽与热心,从不会因为自己家境贫寒而有所生疏,也从未显示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三人又找了一个时辰,眼看再不回去便过了午饭的时间,最后只得放弃。此时,大家都在用饭,见三人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尤其是陈太初披头散发更为狼狈,窃窃私语起来。陈太初从桌前路过,走了几步,只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摔到在地,湿衣服沾上地上的土,浑身都是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苏轼见是郭云成故意伸的脚,走上前去,一把揪起坐在桌边的郭云成,怒目而视,道:“赔礼道歉。”
“他自己不小心,怪我喽!”郭云成不屑地说道。
“我明明看到是你伸的脚。”苏轼说道。
“你们谁见了?”郭云成环顾四周。
大家见状纷纷低头吃饭不想惹事。
“看,没人见。我说苏轼,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父母送你过来听学,可不是让你自甘堕落的。”郭云成傲慢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需要我说明白吗?像他那样出身的人,终究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你和他每日混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
“自古家境贫寒而名垂青史的人不少,你又怎知他不会变凤凰。若以出身来断人,是不是太过于肤浅了。论品性,陈兄的人品远胜于常人,虽家境贫寒,但处处为大家着想,能忧人所忧,急人所难。论学识,陈兄亦得师傅称赞。说不定将来名垂青史的人是他,而你终究是这万千尘埃中的一粒尘土。”
“好个忧人所忧,急人所难。”一人说着鼓起掌来。
苏轼顺着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位矮道人,手持拂尘走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矮道人问道。
“苏轼。”
“贫道李伯祥。”李伯祥说道。苏轼知道师傅有个好友叫李伯祥,但是未见过本人。
“我不是你们的师傅,本无权说你们。这人的命啊……何其微妙,今日在坐的各位,有的人会入朝为官,有的会从事商贾之事,富甲一方,有的可能终其一生碌碌无为,无所建树。今日你看不起的人,他日可能难以望其项背。”李伯祥说完便走了。
“无知道人,成天修仙悟道懂个什么!”郭云成一脸不屑。
苏轼上前一步,再次揪起郭云成的衣领,怒目而视,道:“陈兄的发簪呢?”
“他告诉你的?”郭云成试图掰开苏轼的手,但是失败了,随即瞪了一眼陈太初。
陈太初一惊,不由问道:“我并未提及,苏兄如何得知?”
“刚刚得知的。”苏轼道,“我最开始问你的时候,见你眼神闪躲,似乎有难言之隐。既然你不愿告知,我也不便多问。刚才我分别看了一下你俩的眼神,又想了下今早向他打听你去向之时他的状态,便猜测会不会是他造成的。于是便试探地问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说完对郭云成怒目而视,道,“我再说一次,发簪呢!”
“扔河里了。”郭云成道。
“不可能!我们在一起也有一年了,你哪次听学按时来过?既然没有早起的习惯,今天不用听学,你就更不会刻意早起再步行那么远去扔一个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