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陈希亮携家眷来到凤翔府,众官员喜迎新上司。
随后几天的相处让所有人意识到陈希亮和宋选性格截然不同。宋选为人和善、对大家体贴入微,而陈希亮不苟言笑,下属行事稍有不慎就严加斥责。众人不由自主对他退避三舍,如有公务需要他处理,能找他一次性解决,绝不找第二次。平时众人不管身在何处,聊得多开心,只要陈希亮一靠近,笑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散去。
半个月后,陈希亮对府衙之事完全得心应手,凤翔府各州县的情况也基本了解清楚,于是召集下属们开个短会。众人纷纷落座,见陈希亮还没来,和身边的同僚闲谈起来。大家正聊得兴起,见陈希亮走了过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陈希亮在厅堂正中的椅子上坐下,对众人道:“我来这儿已有半月,大概的情况基本上有所了解。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说几件事……”陈希亮将之前府衙中一些自己看不惯的公务重新规划一下,并布置了一些工作,说完对官吏王坤道:“此事由你负责,苏子瞻从旁协助。”
王坤领命,道:“好的,属下和苏贤良一定按时完成。”
“苏贤良?”陈希亮神色微变,用余光扫视苏轼,对王坤怒吼道:“区区府衙判官,有何贤良?王坤为官言语有失,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满座皆惊。
苏轼当年参加制科考试的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获得第三名。因前两名为空设,实质上是第一名,加上宋朝自立朝以来仅有一人取得第三名,这份荣耀不仅对于苏轼而言极其难得,更让旁人敬佩不已,所以他来到凤翔后,大家倾慕于他的才华,都尊称其为苏贤良。苏轼虽极力推脱,怎奈盛情难却,加上前任府尹宋选也没说什么,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便约定俗成地这么叫着,从没觉得有何不妥。
王坤震惊地看着陈希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其他人震惊之余纷纷庆幸没有先开口,不然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陈希亮见衙役们站在一侧纹丝未动,对其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一名管事的衙役神色惊恐地看着陈希亮,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现在?”
陈希亮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听不懂我的话吗?现在!就在门外的院中给我打!”
衙役们虽不太情愿,但只得奉命行事。众人见陈希亮动真格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苏轼猛然起身,挡在正要被拖走的王坤身前,对陈希亮道:“陈大人,下官才疏学浅,确实不配“贤良”二字。王大人今日不过随口一说,属无心之过,还望大人宽恕他这一次!”
另一名官吏见状急忙劝说道:“是啊,王大人虽言语有失,但经大人提点,日后定当改正,打板子这事……要不就免了吧!”
众人纷纷为王坤求情,大家想着所有人都出面了,陈希亮应该会像宋选之前那样批评教育一番,让其保证下不为例,这事就算过去了。不料,陈希亮瞪了眼苏轼,对众人怒吼道:“怎么,都想陪他受罚?”
全场寂静,噤若寒蝉。
陈希亮对站在王坤身边左右为难的两名衙役喝道:“你们也想一起挨打吗?”
衙役们瞬间打了个冷颤,对王坤低声道:“王大人,得罪了。”说完将其拖到院中。
苏轼见状,上前一步,对陈希亮道:“只不过叫了声苏贤良,何必如此重罚!”见陈希亮无动于衷,再一扭头只见王坤已经被架上了长凳,急忙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已经高高举起的板子,对屋内的陈希亮怒吼道:“此事因我而起,大人若是真想责罚,罚我便是!何必迁怒于他人!”
陈希亮冷笑一声,道:“我不打你,你给我好好在一旁看着!给我打!”
苏轼紧紧地握着板子,不让衙役打王坤。衙役看着陈希亮和苏轼僵持不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陈希亮见状站起身来,对衙役们吼道:“还不给我拖走!”
一名衙役上前准备拽走苏轼,怎奈对方力气太大,双手紧紧地握着板子就是不走。衙役们看了眼陈希亮的黑脸,只得纷纷上前,几人拖拽,几人掰手,终于将拼命挣扎的苏轼拖到了一侧。板子重重落下,哀嚎声肆起。王坤每嚎叫一声,屋内的众人便颤抖一下。一旁的苏轼看着同僚因为自己无故被打却无能为力,心中愧疚不已。
傍晚。
苏轼回到家中,苏迈一蹦一跳地迎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心道:“爹爹,爹爹,陪迈儿玩!”
苏轼心中烦闷,低头看着双眸充满渴望的苏迈,冷声道:“找你娘玩去!”
苏迈年幼,并未察觉苏轼情绪不对,晃着他的腿,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要爹爹陪我玩!”
苏轼瞪了眼苏迈,呵斥道:“玩什么玩!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嘛!”
苏迈被苏轼凶狠的眼神吓到了,打了个哆嗦,松开抱着大腿的双手,大哭起来。王弗飞奔而至,一把抱起苏迈,对苏轼喝道:“你凶孩子做什么!”
苏轼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失控,急忙对趴着王弗肩头痛哭不止的苏迈柔声道:“迈儿,是爹不对,爹给你道歉。”
苏迈从未见过苏轼此番模样,惊魂未定,见其靠近自己,哭的更厉害了。苏迈哭声震天,不管王弗怎么哄都停不下来。任彩莲和小念闻声而至,王弗将苏迈递给任彩莲,对其说道:“你们先带迈儿回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