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冬天的夜,来得又早又悄无声息,夜幕下,炊烟袅袅升起,煮饭的香味弥漫在双柳村的上空!柳水河畔,柳义章与王卉相依而行,空旷的河滩上,枯黄的茅草在寒风中激烈地抖动,还不时有细沙迎面扬起,这时王卉就会把头埋进义章的怀里,此时的柳水河被冰冻的结结实实,夜色中,宛如一条玉带束在双柳村的腰间,这柳水河是黄县的母亲河,她滋养着两岸几十个村庄,义章对这条河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三四岁的时候,有一年夏天柳水河河水猛涨,小义章跟着柳老娘去对岸的河口村走亲戚,过河坐的是木筏,小义章看着脚底下湍急的河水,吓得他紧紧抱着柳老娘的大腿大喊大叫,柳老娘弯腰把小义章温柔地揽进怀里并笑着安抚他,让小义章闭上眼睛,从那刻起娘亲在柳义章的心中就像菩萨一样,善良而且无所不能,柳义章稍微大了一些,就彻底征服了柳水河,一口气能游好几个来回,但幼年那次做木筏的经历却深深地烙印在柳义章的脑海里,他心中起誓自己年幼时由娘亲百般呵护疼爱,长大后一定要万般孝敬和保护娘亲,不让娘亲受一点点委屈,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娘亲奔赴朝鲜战场了,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作为热血男儿保家卫国义不容辞,柳义章多年来一边跟着叔公柳承祖和父亲柳老爹深耕国学,一边通过地图潜心研究山东各地的山水风貌,同时自五岁起就跟着在柳水乡开武馆的常振春大师学习查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柳义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亲柳老娘,担心自己参军后柳老娘会没日没夜地挂念自己而不能释怀,这也是他一整天精神恍惚的原因所在,正可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柳义章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卫祖国这个伟大的母亲,只有祖**亲安全了,自己的娘亲才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夜,冬天的夜,深沉又神秘!月儿,不经意间就爬上了牛山的巅峰,双柳村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里,黄色的土墙,低矮的门楼,笔直宽阔的大街和曲折狭窄的胡同,还有一群到处觅食的狗儿!王卉从记事起,就经常到柳家大院找表哥义章和堂姐卫稷一起玩耍,童年时玩过家家,弹泥丸,捉知了猴,长大一些后,一起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到海边捡松球,到树林里捡柴火,到山坡割猪草,柳义章和柳卫稷上私塾后,她会准时站在古柳下,等他俩放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小无猜的他们再也没像儿时那样亲密过,直到一年前柳义章赠给了王卉一首小诗,王卉不识字,就让卫稷读给她听,“月儿圆,月儿缺,月儿爬上了南山坡,妹子喜,妹子忧,妹子走进了我心头,日也思,夜也想,何时牵手影成双,何时梧桐落凤凰。”从那时起义章和王卉俩人就偷偷地好上了,偶尔在没人的地方拉拉手,亲亲嘴。想起往事,王卉的脸登时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心跳的厉害,娴静的她此时更有些拘束,甚至不安,但内心又是满满的期许......
今冬少雪,天气干冷干冷的,万物都想把自己给藏起来,躲进有温暖的世界,漫漫长夜,哪里去寻找温暖?义章和王卉沿河边已走了大半个时辰,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俩人心中又有千言万语,就不知从何说起!柳义章明天就要离开双柳村,到济南军区参加新兵集训,年前随第三批志愿军出国参战,想到这些,柳义章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王卉,王卉也停下脚步站在义章的身边,低着头搓揉着大襟的下角,王卉已经十六了,长得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一头乌发盘绕成一个大髻,上面别着一个柳木簪子,簪子上刻着‘义?卉’两字,是柳义章从古柳上折的柳枝做成的,样式粗粗的,拙拙的,长长的,王卉的脖子上围着红围巾,青绛色的大襟长及膝盖,两颊粉红,也许是走路的缘故,也许是离别的激动,王卉急促地喘着气,浅露的脖颈白白的,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看着看着,义章的脸突然也红了起来,感觉浑身滚烫,就像猛地喝下了一碗烈酒又像一团烈火在体内燃烧,可就是说不出一句情话,他脱下棉袄,给王卉披上,“义哥,俺,俺,俺不冷,俺浑身热着呢。”王卉嘴里说着不冷,但也没有拒绝,心里涌动着被义章搂抱的冲动!义章给她披棉袄时,俩人挨着很近,义章身上浓郁的男人味让王卉感到眩晕,不禁怦然心动如同心头鹿撞,头自然地埋在义章的胸前!柳义章顺势揽住王卉的肩膀,淡淡的体香沁入心脾,“咚咚咚”,心跳快得就像过年唱戏时的开锣声,喜欢,喜欢,真的喜欢,俩人偷偷相好有一年多了,在柳义章的眼中,王卉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七仙女,一尘不染!一滴,二滴,三滴......王卉的腮上,落上了滚烫的泪水,她赶紧昂起头,只见义章的眼泪就像夏天的雨水从屋檐流下一样,不断地落到她的脸上,是那么的热烈与执着,“义哥!俺喜欢你!永远喜欢你!”王卉的声音哽咽,泪水也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她双手紧紧搂住了义章的腰,嘤嘤地哭了起来!离别,自古多情伤离别,尤其是这一别,柳义章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今晚的一别,也许就是永久地离开!他双手搂着王卉,越搂越紧,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起带走,“妹子!俺想疼你,一辈子都疼你!”柳义章说着一只手就在王卉的身上摩挲了起来,王卉迎合着义章,嘴里说着,“义哥,俺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