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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父死子再争

袁谭接到辛评的密报,慌忙从青州赶来。辛评的信中只有九个字,却似晴天霹雳一般惊人:

“大将军病危,速回谋嗣。”

沮授曾经向袁绍打过一个生动的比方:

“一只野兔在街市上跑,会有许多人在后面追,因为兔子还没有定下名分,谁捉到它就属于谁。这个嗣子名位就等于这只兔子,大将军早日立下继承人,其他儿子就不再来争夺了。”

按照常规,正妻所生的嫡子应先立为继承人,无嫡,则立妾生的庶子。年长者为先,相同年龄要选贤德者。无法分出高下,则用占卦来决定。

这是老祖宗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制度,自古以来有几多不按规矩办理者,往往酿出了骨肉相残的悲剧。

袁谭在心里不无怨恨的想:

“就因为老爹的举棋不定和偏心,才使小弟有贪念,弄得我作为第一候选人,反而神魂不安……辛评、郭图、田丰、沮授,都是主张立长的,本来我占尽了优势,现在田丰、沮授已死,实力就大打折扣了,剩下的逢纪、审配都是帮老三的,谁知道老爹定没定下来?……”

等袁谭赶到邺城,袁绍已经咽气,夺嗣便成了奔丧。

更令他气愤的是,逢纪当众宣布:

“大将军留下遗命,立三公子尚为嗣,接任冀州牧,大将军之职。”

袁谭气冲冲的问:

“父亲的遗命何在?拿出来给我看看!”

“大将军当时已不能书写遗书,是口头指定的。夫人、公子和诸重臣都在场,可以作证。”

明知道逢纪的说法可能是扯的弥天大谎,但无凭无据,袁谭没法反驳。生米已成熟饭,冀州的将吏士卒全归人家统辖,在这里发难,只是自寻死路……袁谭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拔剑杀了逢纪,再一口咬死袁尚!

办完丧事,袁谭不想在这触景生恨的邺城多呆,本想立即返回青州,但又不甘心就此远离权力中心,有些举棋不定。

辛评、郭图出主意说:

“公子应该留在河北,保卫袁氏根据地,建功业,立威信,争取让大多数将士拥护归服,再顺理成章夺得统帅权。”

“对!整个河北谁不知道我已独当一面,撑起半壁江山?想当初,我方到青州,辖地只有平原一国,我北击田楷,东攻孔融,兵威直达海隅,如今整个青州都在我掌控之中……

“我是嫡长子,我还有青州这块牢固的地盘,要紧关头,可以有足够的转移和退守余地!……”

袁谭最后选择了驻兵黎阳,他要守住邺城的门户,不让曹操夺取黄河北岸的这个关键立足点。

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缺的是相应的官衔。可这年头有几顶大官帽是朝廷配给下来的?大多都是自己提名,朝廷被迫承认的!

老实清正做官,一级级往上升,要等到猴年马月?从县令到郡守,再到刺史,到州牧,那是头发胡子全白了,也不一定轮得到。说不定仕途不佳,半路出岔,丢了性命,一切好事全完了!

于是袁谭自称“车骑将军”,以此表示自己继承袁绍初次起兵时的名号,地位不在袁尚之下。

袁尚当然很不爽,想和老哥翻脸。

审配劝道:

“现在曹操虎视眈眈,可不是内讧的时候!不如就坡下驴,承认既定事实,让他驻守黎阳,为我们挡住曹操大军的尖锋,不是挺好吗?”

袁尚一想也是。但还有些不放心:

“既如此,逢纪,我派你为监军,带2000兵去黎阳,一来加强防御,二来监视他,切不可让他为所欲为……”

外面,袁氏兄弟在争权夺利,后宫里,更是发生了血腥的残杀。

袁绍的灵柩前,五个宠妾正在哀哀哭泣。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怎么,你们用哭声高低来比赛受宠的高下吗?”

五个女人不用回头,也听得出这个尖锐的嗓音发自刘氏,心里又恨又怕,但谁也不敢出言反驳。

今非昔比,庇护自己的大树已倒,今后就要在这主母的淫威下过日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服服帖帖的示弱吧!

“哼,往日你们不都是尖牙利嘴的吗?今天怎么就哑巴啦?……”

刘氏高亢刺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灵堂里回响着。吐出的气息将近旁的蜡烛火吹得一闪一闪,她的身影被映射到一条条垂挂的孝幔上,又细又长,随着脚步移动,勾勒出一副阴森可怕的图景。

“既然大将军这么喜欢你们,我也不能亏待了。有个礼物送给各位妹妹……嘿嘿,来呀,把东西抬上来!”

十个亲兵两人一组,抬着五个用彩布蒙着的东西放在地下,发出咚咚轻微的触碰声。刘氏手一指:

“红、蓝、黄、绿、白正好一人一个,你们平时喜欢什么颜色我都挑好了,十分公平,大小无欺。”

“什么东西呀?……”

张女率先站起,另外四女也陆续走过来,心想这个老太婆今天怎么了?发善心送我们礼物,要打发我们走吗?

黄女拉下红布,是一只小口大肚的甕,众女一一扯掉盖布,愣住了:清一色空空的彩釉甕。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这甕干嘛?……”

“干嘛?”刘氏阴阴的冷笑,“是你们的安身之所呀!”

五女变了脸色,怯生的的互用眼神询问,得不到答案,又不约而同将视线回到刘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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