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有了大白之后,这种感觉稍减,从那之后他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师父也并不总是那般冷漠,有时也会显露只言片语的关心,他知道师父的性情如此,自然也就理解了。
可即便如此,在寂静的夜里,当大白在他身边熟睡之后,他一个人睡意退去的时候,仍会想起那个简陋的家,就连父亲的严厉和母亲的慈爱都变成一种很奢望的想念。
“小蝉姐,你来这里多久了?你会不会想家?”洛北低着头问道。
卓小蝉仰着头,目光如星的看着遥远的天空,好像在极力回想心里深处某个遥远的地方。
洛北再次侧过头看她的时候,恰好看到她的侧脸,纯白如雪的颈子,不施粉黛而明媚无比的脸颊,像蝴蝶翅膀一样时而扇动的睫毛。
不知道为什么,洛北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停的加快,然后趁着卓小蝉没有注意,又赶紧低下了头。
“有好几年了吧!”卓小蝉幽幽的说了句。
沉默了片刻,她木然的说道:“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了!”
“我应该算是没有家了吧!”她说完用力的眨了眨眼,眼角闪过一丝晶莹,又转瞬即逝,她显然是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一览无余的展露在洛北面前。
因为,她在洛北面前一直都是快乐博学的“小蝉姐”。
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悲哀,很小就离开家的她也许早就学会了独自面对孤独,所以即便是在最为脆弱的时候,她也学着让自己勇敢和坚强。
哪怕也只是伪装而已,可是装的久了,或许就变成真的了……
洛北鼻子一酸,他怔怔的看向身边的卓小蝉,不知该说什么好,眼泪却一点一滴的落了下来。
泪水落在望月石上,很快就被石头上一天储存下来的热量蒸发掉。
有些事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这一刻,在少年心中,有一种超出童年心性的伤感油然而生。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也仅仅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姐姐。
卓小蝉垂下头,看向洛北,见他竟哭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在为自己难过。
她抿着嘴唇,却露出淡淡的微笑,语声柔软以略带着责备的口气道:“怎么,小北你是在怜悯我吗?”
洛北被她问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一刻,他内心很是震惊,看卓小蝉平时的模样,除了偶尔也会突来一阵阵感伤,但他从未想到,她的身世竟是如此悲凉。
永远的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撇下她,虽然她说的很简单,也没有显露出太多悲伤的意思,但洛北知道,自己如果跟她一比,一切好像都算不了什么了。
“小蝉姐,我会永远都陪着你的!”洛北突然发自真心的说。
卓小蝉笑着摸着他的头,内心深处也被眼前少年的真诚所感动,眼中泪水盈盈,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极力控制着自己。
“你呀,可别现在说说,以后就忘了!”
洛北使劲儿的摇头,然后看到卓小蝉温柔的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
春去秋来,不知道夏天为什么常常会被省略掉,但在栖霞山上的夏天的确并不如何明显,因为没有经过多久炎热的天气,秋风便已经吹来一丝凉爽。
第一场秋雨早早来到,那天是从天色未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直到黄昏的时候,雨才终于停了下来,久未下雨的山上,一场雨后,就像是沐浴而出的少女,焕发着绮丽的光彩。
新鲜无比的气息,还有天边出现的五彩云霞,让整个视野所及的地方,都分外美丽。
屋子里的懒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甜甜入睡,洛北无聊了一整天后,终于可以打开门,长长的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正在他伸展着几乎就要僵硬的身子时,一阵阵琴声传来,不同以往,秦穆川这一次弹奏的曲子有些生涩难懂,仿佛铿锵有力的金属撞击声,而不像是琴弦发出的清音。
洛北差一点就要去捂上耳朵,可是耳膜稍一适应之后,发现这首貌似古曲的曲子还别有一番蕴意,只是好像缺点什么。
洛北摇摇头,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想到师父善于抚琴,必定是不会有错的,自己本来就不懂什么音律,现在能稍稍听懂曲中一番韵味,也都是因为在山上听的实在是太多了。
秦穆川在自己住的草庐里弹奏着琴曲,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就如在田埂间迅速奔跑跳跃的野兔。
如果这一幕看在洛北眼中,他一定会觉得师父在无比轻松中掌握着琴弦上的每一个音符,但实际上,此刻的秦穆川双眉却皱的越来越紧。
手指就像是高度运转中无法停下来的机械一样,不停的拨动琴弦,而琴弦间发出的声音却并非是琴曲该有的声音,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种极像金属钝器的撞击声。
秦穆川皱着眉,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的震撼已经完全超出想象,因为他自己清楚,与其说现在是自己弹奏着琴弦,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琴弦所控制,才会出现这种超出自己对乐曲的理解,手指却又已经完全陷入了无法停止的状态。
琴声越来越响,不只是洛北,就连山中的飞鸟也被惊觉,突然从林间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