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以西,水波荡漾,拍打着岸边,拍打的频率和强度比寻常强,只因济水之上有秦兵源源不断的由船只在运送上岸。
秦兵数量越积越多,章邯的心头亦是越来越阴沉,他不断的被楚军击败,一次在东阿,一次在濮阳以东,这次在定陶,好像运气用完了一样。
新聚集的秦兵,章邯仅仅让他们食过午饭便开始集中训练,主要是熟悉章邯作战规则,看得懂旗帜的变换,听得懂牛皮鼓的暗语。
章邯看着这些新聚集的秦兵,彪悍异常,皆是从北方驻守长城抽调过来的,虽说会有水土不服,从船只上下来便是吐啊吐的,不过章邯不能给他们吐习惯的时间。
虽说是水土不服,但亦是一个不服的时间,擅长陆战的北方战士,若是习惯南方的气候恐怕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绝不可能。
这是一个常识,可常识往往是致命的,章邯便将这个消息散布在军中,他看到军中有暗藏的间谍,或穿着秦兵的服装,或做着秦兵的生意。
如今大秦不是天下唯一的主宰,这些善于伪装和刺探消息的人不再单一为某个机构工作,只要给足足够的利益,他们愿意为任何诸侯服务,自然不包括仇恨大秦的人。
定陶城以北,济水南岸,秋天的阳光又暖有舒服,项梁没有待在营帐内,他骑着一匹骏马在军中巡视。
随着项梁的巡视,楚兵这才渐渐从梦中惊醒,他心头忍不住一个寒颤,若是此刻秦兵来攻那当真是危险的,想着不觉脊背发寒,下不为例,他项梁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即便要庆祝亦需一个度,最为要紧的是庆祝不一定要饮酒,可以增加娱乐活动,可以给士兵们发些奖赏。
项梁巡视,楚兵便开始了操练,看着沿济水排列的战车,看着一排排的强弩,听着厮杀的训练声,项梁慢慢出现一个错觉,在夹道中骑马缓缓而过仿佛是在咸阳城检阅楚兵,又仿佛两旁是迎接楚军的国民。
回到营帐听到左右报密探归来时才回过味来,这些密探或打扮成商人,或打扮成慰劳兵卒的黔首,项梁这次派出去的密探采取了多向打听,确保信息的准确性。
两军作战谁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知彼向来是个需要付出代价的。
单一的间谍很可能被反间谍,反而会成为全军覆没的导火索,任何一个将军绝不敢冒此风险。
密探带回来的消息是秦兵在训练从北方南调之秦兵,严厉的章邯竟然下令三日熟悉南方地形和气候,熟悉他章邯的作战规则,只给他们三日的时间从北方之兵变成南方雄狮。
听闻项梁一直缠绕的阴霾的心头渐渐散去,脸上再次浮现笑容,训练北方之兵熟悉南方作战之法,那可是秦始皇花费巨资亦短时间完成的事情。
南征百越便是因北方之兵不熟悉南方且水土不服,付出极大的代价,按照项梁的推断没有十天半月章邯不会发兵反攻楚兵。
项梁甚为开心,立刻召集诸将商议。
范增、钟离昧、曹咎等聚在帐前,项梁扫视一眼,见宋义不在,再亦不用听其唠叨,瞬间感觉心里敞亮许多。
项梁道,“秦兵虽日益增多,然多为北方之兵,熟悉南方尚需时日,趁秦兵训练之时,三日后楚军一鼓作气,彻底打垮章邯如何?”
此言落点,寂静的大帐内范增首先发言,“即是如此,何不今夜发动突袭,兵贵神速。”
项梁不是没曾想过,然终究担心秦兵得到补充,势大,他要等宋义出使齐国的消息,料定三日之内必有回馈,内心期望与齐一同灭章邯。
项梁道,“秦兵日益增多,恐楚军独立难支,若三日后能取得与齐联合,胜算岂不更大。”
曹咎赞成道,“据探,秦兵此次多出一倍,楚军兵力已经不及秦军,若调羽将军、刘邦回军援助,两军夹击方能取胜。”
项梁如有所思的点点头,项梁新得钟离昧不知心腹,未曾向其问计,钟离昧原本发亮的眼神渐渐落寞。
项梁道,“三日之内密切注意秦军动向,待三日后无论齐是否发兵,楚军晨曦发起进攻。”
项梁非常期待的宋义使齐,却未按他的所想进行,幽暗漫长的峡谷内一条道路崎岖蔓延,险峻的高山早早将夕阳挡在山外,在昏暗的道路上两辆轺车相遇,一个书写“楚宋”,一个书写“齐显”。
正是出使齐国的宋义在途中偶遇齐国使者高陵君显。
齐国见楚军不断打败章邯,似乎有灭章邯而西进咸阳的架势,恐日后项梁对齐用兵,因当日不派兵援助楚军而遭到楚军重击,这才派遣使者高陵君显出使楚国。
宋义道,“公将见武信君乎?”
高陵君显答曰“然。”
宋义叹道,“臣断论武信君必败,公若徐行即能免死,疾行恐将遭祸。”
宋义话落,高陵君显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齐王给他的任务是及早出使楚国,向项梁言明他欲发兵助楚,愿武信君原谅先前未能发兵相助,皆因齐国内乱。
项梁若是此战未败,又大胜,那么他高陵君显定会被治罪,甚至被处死,若是真的如宋义所言,武信君败于章邯,那么他入营,一是恐被秦兵趁乱杀死,二是项梁战败定会迁怒于他,左右皆没有好结果。
高陵君显思来想去,便道,“多谢公告知,来日定会报答。”
高陵君显想的结果是他如宋义之言,徐行,若项梁败,他直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