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赵军驻扎在信都城外,旗帜蔽日,一位年轻的将领正在操练场上不断指挥着士兵进行厮杀演练,信都城的上空时不时传出厮杀声。
喊声如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
信都城的父老子弟哪有见过如此多赵军,走在街上皆颤颤巍巍,他们不明白为何赵军忽然聚集在信都城外,大多猜测信都城要有大事发生。
信都城内的院落前一辆四尺车盖由两匹马拉着停在院落前,院落前的长者恭恭敬敬向来人行礼道,“张耳有失远迎,愿县令勿怪。”
来人正是信都城赵国县令,信都令回礼道,“吾素仰慕张君乃一代名士,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何来见怪?”
言毕,张耳和信都令相视而笑,张耳道,“请。”
张耳引信都令入院,穿过小桥流水直至三层主楼。
进楼,信都令发现已经高朋满座,此县的三老、豪杰皆起身相迎。
信都令忙还礼,“诸公折煞吾矣,快快落座。”
落座之后,侍女飘然而来,将鼎肉酒爵放置案上,转身轻盈而去,当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在信都城张耳是客,可是毕竟张耳聚集数万军队,故而信都令以及三老皆不敢拖大,坚持让张耳先开鼎。
张耳恭敬不如从命,醇烈的赵酒下肚,诸公话匣子彻底打开,信都令与三老便一致劝谏张耳自立为王。
此时的张耳亦想过自己称王,但一想到武臣自立为王的下场,再思虑与陈馀的关系,张耳内心犹豫。
谁不愿称王,可是陈胜、武臣的例子历历在目,张耳开口道,“赵王乃有德者为之,耳才浅德薄不足以胜任,恐有负父老、子弟。”
武臣虽死,但邯郸由李良占据,此人反叛武臣,自有称王之心,张耳心想此时不宜称王,外有李良,内有诸将之心,谁能保证每个人真心愿意自己称王。
张耳不愿他与陈馀之间变成武臣与李良,见信都令与三老如此热情,张耳再次辞谢。
张耳打算在信都立足,数万兵马粮草需要筹集,没有信都人的支持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这些掌握信都命脉的三老和信都县令。
武力虽然能将他们征服,甚至杀之,可是想俘获他们的心,令其真心支持,并不容易。
军爵和吏位向来是人才的致命弱点,张耳知晓弱项融入这里,军爵和官吏之位是不能吝啬。
酒宴过后,张耳完成了三件事,一是熟悉当地年轻豪杰、诸吏,二是探探三老和信都令对他们的态度,三是补充人才,为接下来重建赵国打下基础。
在张耳眼里,赵国肯定是要重建,不然数万赵军像是有名无分,可是赵王是谁,张耳还没有下定决心。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张耳立刻遣快马至军营中约陈馀回城商议。
夜幕降临,柔和月色之下院内的书房依旧亮着灯光,牛油灯闪烁跳动,像是小巧的舞女。
书房内,三四人聚在一起,正在秘密商谈着,忽然门外响起轻柔的声音,“羊肉已温好。”
张耳、陈馀以及几个宾客停止谈话,张耳道,“端上来。”
这已经是侍女第三次温羊肉汤,自酒宴过后几人一两个时辰。
侍女将三鼎羊肉放在长案上后,便飘然离去,张耳用木勺饮了一口羊肉汤后道,“此事关重大,当谨慎行事。”
其中一位宾客姓申名阳,道,“两君寄居外地,想让赵国人归附,很难,只有立赵国后代,用正义扶助,可以成功。”
立他人为王,张耳和陈馀皆是心中一动,张耳则是眼中一亮,立六国后代为王,秦嘉做了探索,可惜失败告终,被项梁所杀,项梁立熊心为楚王,似乎楚国的势力在逐渐壮大。
张耳的门客很多,天下诸侯的状况不说很清楚,但亦知道一二,曾经的门客刘季,如今的朋友已经是楚国一员大将,项梁在东阿大破章邯,刘季与项羽斩杀李由,天下震动。
这些都是一方豪杰,和他们逐鹿中原不做长远谋划是不行的,张耳果断的点头,“善!陈将军以为如何?”
陈馀赞成,“馀亲自寻觅赵王后代。”
陈馀在赵地寻觅,苦无线索,后张耳寻思何苦一定是赵王直系后裔,只要是赵国贵族亦可。
思虑至此,张耳建议寻找赵氏族长,择长者选为王,陈馀于是便从赵氏族长中找到赵歇。
信都城虽然比不上邯郸,却是一座中等城池,赵国被秦灭掉之后,赵氏大族多被秦始皇迁入关中,留下的赵氏在赵地多无实权。
上至郡守,下至县令,秦自然不愿让赵氏掌握实权,故而赵氏族人虽为贵族却少有在信都城占据要位。
此刻信都城前停着一辆车马,车马旁有一位长者,长须飘飘,环眼阔面,一身贵雅之气,他正是被陈馀接到信都的赵歇。
赵歇自从国破之后,他很少没有走进过大城池,曾经幻想过再能走进邯郸的王宫,看看祖先们居住过的地方。
当他听闻张耳要立其为赵王,赵歇又惊又喜,喜的是可回到祖先居住过的邯郸城,喜的是他能在乱世重振赵氏族人,齐国田氏复国,魏国魏咎复国,这一个个消息冲击着赵歇的内心,冲击着他体内原始的血液。
这血液里流淌着被秦人坑杀四十万赵军的仇恨,流淌着胡服骑射的豪情,流淌着作为赵国人的骄傲。
复国在赵歇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可是武臣来到赵地不断的攻城略地,最后自立为王彻底打破了他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