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臣身后是画有虎的壁,那双虎眼直勾勾的盯着楚王,楚王心思杂乱,就像是幕后有几十甲士持刀,对他虎视眈眈,眼前是装有兵符的匣子,接不接就在一念之间。
怀王熊心余光瞥见陈婴,见陈婴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似乎这交兵符里面没有一丝的掺杂。
这一切心里活动看似复杂,实则一瞬间而已,只见楚王开口道,“寡人欲并东西二军,征募壮士,扩充楚军,铸造青铜兵符,设坛拜将。”
楚王此言甚妙,名意为重新整顿楚军,设坛拜将,实则是收兵符。
熊心自认为如此便能名正言顺的收其兵符,而不用担心其叛乱,便伸手接过兵符。
其实熊心这番思虑并不正确,无论换多少种理由,找多少借口,收兵符始终是收兵符,聪明人一听岂能不知。
此刻吕臣已然是泰然自若,毫无紧张之感,楚王却是手心渗出冷汗。
等到楚王出吕臣军营,他额头上的汗沙终于凝结成汗珠,他一阵阵的后怕,上了王车后,腿却不听使唤的抖动。
灰色老者见熊心腿不停抖动,没有立刻安慰,而是等到楚怀王额头不再渗出冷汗才开口,“吾王有兵矣。”
熊心苦笑道,“灰伯,项羽军营,心窃以为不宜亲身前往,当次日彭城议事再做定夺。”
楚怀王熊心对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灰发老者,尊称为灰伯,灰伯点头道,“然,项氏根基犹在,项梁初死,大王便夺项羽兵权,恐遭其反噬。可令陈婴至项羽军营宣读,若能收其兵权最好,若不能亦可安抚项氏。”
怀王熊心欣然拍手道,“善,如此做。”
楚怀王收吕臣兵权,此事虽然成功,但尚有侥幸之际,如此定是打草惊蛇,后来的熊心回忆这段往事依旧后怕,觉得当时该将项羽、吕臣宣入王城,甲士在殿以收其兵权,方可万无一失,好在一切天上有所眷顾。
彭城西,大帐内,项伯、龙且、项羽、恒楚三人紧急商榷,皆因快马报之项羽言楚怀王已夺吕臣兵权。
项羽自是不愿坐以待毙,故而主张擒杀熊心,一个他们项氏所立的放羊娃居然想掌控他们项家,项氏疆场厮杀,熊心却坐享其成,怎么可能!
项伯反对,恒楚认为若逆楚王意,其他军吏,尤其是楚国旧臣定然会形成一股反抗力量,不利楚国团结,如今暴秦依旧强盛,不易再生间隙。
大司马龙且则是一时间拿不定注意,诸如曹咎、范增等又不在身边,因当时项梁与章邯大战时,他们被派遣监视成武之东郡尉军。
意见不统一,项羽欲独自决断,此时帐外快马传曰“楚王进彭城,上柱国向军营驶来。”
楚王入彭城?没入军营?
四人皆惊,项羽有些始料未及,夺吕臣兵权而未入项营,此乃识时务还是另有所图。
项羽一时间没了主意,他本打算若熊心自闯营门,不介意去取首级,楚王不来令其先前诸多的谋划落空。
须臾,帐外高声报号,“上柱国到。”
陈婴入大帐,不卑不亢,见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虎体熊腰,猿臂鹰眉,尤其那双目,不怒自威,心中暗叹项氏不愧是楚国世世将家,当真是将门无犬子。
项羽躬身道,“末将见过上柱国。”
项伯等人皆拜见陈婴,陈婴笑着回礼,当即便拿出绵帛诏书宣读,“项氏世世将家,安定楚国,抗击外犯,立下不朽战绩,今武信君为国捐躯,寡人甚为痛惜,秦军势大,幸将军大破李由,令暴秦不敢轻视楚国,特封项羽为长安侯,号鲁公。”
封项羽为长安侯,似乎在项羽的预料之中,眼神中没有丝毫兴奋和喜悦,对于他人封侯拜相自然是梦寐以求之事。
可项羽不是寻常求官之人,此刻他要的是西入咸阳灭秦,为叔父报仇,为祖父雪耻,这封侯是不祥之兆,下一个便是夺其兵权,留其富贵。
楚王熊心亦知项氏的野心,他们起来反秦,志向远大,寻常官爵是无法动其心,故而忍痛封其为侯,公侯在战国时代是仅次于称王者,到大秦一统天下后,没有王只有侯,那么侯便是皇帝之下最为尊贵之人。
可是熊心算错一步,长安侯的确是很诱人的封号,仅仅比他这个王小一级,但终究是小一级,他项羽要的是项氏的分封权,他们可以立王,可以封君,分封的权利在他们项氏那里,而不是楚怀王熊心那里。
被立之人想反客为主,分封拥立之人,项羽内心自然甚为排斥,长安侯在项羽眼里就带有一些侮辱性,似乎在告诫让他做一个长期安乐的侯,能安则乐,兵权就不要再想。
深夜宣读这个封侯之事本身就很戏剧性,如此重要的分封之事,当斋戒沐浴几日,然后在王城内分封才是,如此一来就显得甚为儿戏。
接下来陈婴依旧一板一眼的宣读楚怀王的诏意,明日卯时在彭城附近的诸军吏开始入城,待到申时商议伐秦大计,距离较远的三日内赶到即可。
未言交出兵符之事,只提明日共商灭秦大计,龙且心中盘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进谏项羽将虎符保护好,万万不可交出兵权,这封侯定是楚王的第一步。
到第二日,星星依旧在鱼肚白的蓝天上闪耀,项羽引一百轻骑兵与龙且、恒楚等前往彭城。
今日的彭城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日,天蒙蒙亮又有一支轻骑开进彭城,此人头裹青巾,面色憔悴,眼神迷离,正是已经交出兵权的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