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樊哙眼睛一亮,熟悉,那姿势很熟悉,那说话的姿势立刻让樊哙想起初进项羽辕门时的那一瞥,那一瞥中所见到的人。
樊哙道,“若曾为楚将,投秦卖主求荣乎?”
吕马童仿佛被直接触碰伤疤,暴跳如雷,那还会想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本乃楚将。
吕马童怒道,“若乃何人?”
樊哙道,“专杀卖主求荣者!”
吕马童大怒,“一派胡言,看戟。”
话不投机半句多,樊哙要的就是对方大怒,只要吕马童方寸大乱,那么再战,樊哙便会占据优势。
大怒之下头脑必失去冷静,发热的大脑是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会反映迟钝,有这些足够。
这次樊哙双刃斧很慢,他出手很慢,一旦出手,斧如残影,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可令对方躲不开。
吕马童还是成功躲过一击。吕马童的戟法很独特,因为很像项羽,或许因为敬佩项羽,不仅武器防制霸王戟,武艺亦在与项羽切磋中向其靠拢,虽像终究似是而非。
武艺再高终究怕一样东西,生命。
吕马童并不怕死,却怕无名的死去,故而当与樊哙大战时,眼神时不时瞥向周围。
汉军的数量并没有增加,可一望他的心神微乱,再亦无法和樊哙全心的斗。汉军的数量的确没增加,雍军的数量却在不断的减少。
大汗淋漓,战的依旧很激烈,但吕马童却开始退却,边战边退,他欲在雍军尚未完全溃败前退走。
汉军的数量虽然不多,然却有一将颇为勇猛,大有以一当百的威势,他正是奚涓,而在吕马童这支小股雍军中除吕马童再无勇将。
奚涓的武力又在樊哙之上,故而其余的雍军如何能挡,如劲风吹草木,虽不能连根拔起,却能一边倒,兵败如山倒。
奚涓见雍军溃散,再无法抵抗时,立刻将自己抽离战场。
吕马童退无可退,因为已被奚涓挡住去路。两名勇将战吕马童,吕马童险象环生,自知不敌,立刻大喊,“愿降汉王。”
话音一落,奚涓微微一愣,但樊哙的双刃斧没有停,依旧在战。
奚涓见樊哙没有丝毫欲接受吕马童投降的意思,手腕一抖,乌蛇矛挺起,欲合力擒杀吕马童。
二勇战吕,吕马童哪能有活路,此刻一味的逃,忽闻一声,“斧下留人。”
樊哙听得出是曹参的声音,这才收住战斧,只听曹参道,“如真心归顺汉王,可否展现诚意?”
樊哙和奚涓见麒麟将之首的曹参发话,便不再言语,因为他们知道曹参作为汉王帐下除龙虎将外的第一战将,是有特权的,可以斩杀不听命令之将,亦可做便宜行事。
吕马童看着四周逐渐被吞没的黑色,当红色成为主色调,吕马童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不能再沉。
此刻反而心如止水,吕马童心里的念头在慢慢变大,他不能死,必须要完成少年时代的志向。
现在这种情况,不投降是不行的,看雍军接连挫败的样子,尤其章平不听取其意见,不仅未留在城内坐镇,更是将他亦调出,造成城内空虚,如果此时援助的汉军突然攻击好畤城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觉得在雍国是没前途的,他很果断,“末将愿为先锋,转攻雍军。”
章平在看到汉援军到来时便知战局逆转,立刻命姚卬、吕马童聚拢,姚卬倒是聚拢而来,然不见吕马童奉命聚拢。
聚拢没有,反而遭受巨大的波动,造成这个波动的正是吕马童,章平又惊又怒,未曾想到委以重用的郎中骑将居然反叛。
章平眼神中颇为复杂,惊怒之外还有一丝丝笑意,这股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眼神吕马童没有看到,亦差点死在这个眼神下,因为在他以郎中骑将身份反叛时,郎中骑兵并不听从他,甚至反扑吕马童,致使吕马童险些丧命。只是章平低估吕马童的能力,短短的数月已经有不少骑士成为其兄弟,与其荣辱与共。
反叛虽小,但影响甚大,让本就遭受突袭的雍军雪上加霜。
章平果断下令立刻退守好畤城,坚守不出。
……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水花溅起,数匹战马在浅水中飞奔,居然能如履平地,可见此马乃军中上品。
这些战马自战乱中冲出,由好畤向废丘的方向奔来,汉军没有派人追击他们。
豆大的雨点自天空中洒下,打在山石上如战鼓雷鸣,打在树叶上如鸣金,打在泥土里如万马奔腾。
战马上的甲士没有做任何休息,甚至滴水未沾,虽然雨水不停,甲士未做停留,只换马未换人,因为无人可换。
几乎所有的青壮年或备战,或在大战。
战马还在奔腾,在临近废丘城门时摔倒,马上的甲士摔在泥土中,无人去扶他,城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是躲避暴雨,还是在躲避随时会来的战火,或许街上能行走的人皆身穿甲胄处在废丘城内。
城门打开,鱼贯而出十数名黑色甲士,如同猎物一般,迅速将摔倒的数名甲士抬进城内。
箭楼上的甲士立在暴风雨内纹丝不动,任由风掠,任由雨洗,仿佛一尊石像。
在一个个石像中有一人身穿甲胄,肩披黑色斗篷,眼神如猫眼发亮,缓缓在甲士林立间行走,目光不断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扫视,甚至上下亦不放过,在满天的大雨中视线不过百步,不知道他能看清什么。
当他的目光忽然在城外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