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章邯第一次有一种深深的敬畏,不但敬畏能做此谋划的人,更敬畏可以驾驭谋划者的人。
“可知韩信此人?”
章邯没有询问王周具体的战况,或许此刻面对汉军的胜势有何建议,反而询问韩信。
王周道,“末将不知,只知此人曾在霸王麾下为郎中,并未有过人之处。”
王周有些不太明白章邯为何突然询问此人,章邯没有给他太过思虑的机会,接着道,“若为韩信,当谏汉王下一步看向何处?”
王周一愣,如言对刘邦的了解,他还能道出一二,韩信,真的无人去了解,因为从未有人花时间去了解他。
太过微不足道,以至于了解者甚少。
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熟悉的强劲对手,虽然他们强劲,但至少熟知了解,知其弱点便可应对之。
对韩信他真的一无所知,甚至从未想过花时间去了解,不知不觉他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夏日的风到傍晚还是有些凉的,但此刻他的手心偏偏在出汗。
王周第一次感到恐惧,原来他选错对象,他的对手并非南下抢占壤乡的曹参,而是这个被他忽略的韩信,以及韩信身后的刘邦。
作为雍王章邯身旁的大将之一,作为雍王的左膀右臂,他居然忘记韩信和刘邦才是这场欲灭三秦的幕后谋划者,找错对手才最可怕。
如此将永远处于被他人牵着走的被动局面,思维被牵着走,如此即便胜得这次抢占壤乡之战,能否将刘邦赶出雍国,未可知。
章邯的眼神很清澈,似乎他的眼神很少有浑浊的时候,即便在投降项羽的时候,也是短暂的迷惑之后,眼眸更加清澈,他真的很希望殿前多几个眼眸清澈的人。
王周脸上的迷惑还在,但眼眸终于慢慢变得清澈,“盯向好畤,孤立废丘…大王,可向咸阳赵贲下令调兵。阻止韩信下一步得逞。”
章邯道,“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咸阳赵贲、内史保乃雍国最后屏障,有咸阳兵在,汉王未敢围废丘。”
王周道,“汉军击败三国联军,会惧咸阳乎?臣听闻赵贲昔日曾败于汉王。”
章邯只能笑笑,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如何缓解殿上的压抑气氛,战败的阴云居然久久不愿离去。
章邯道,“汉王很谨慎,韩信急于以功立身,赵贲虽为老对手,然内史保并未熟知,未知可令汉王有所忌惮,咸阳在,汉军便不敢围困废丘。”
王周开始有些担心好畤,不知是担心章平,还是担心别的,“赵贲、内史保不抽调,何以援助好畤?”
章邯笑笑,“寡人何曾言援助好畤?”
话音未落,王周一脸讶色,他不太明白还有何事比援助好畤还要重要,章邯好像知道王周在想什么,章邯开口道,“司马欣、董翳并未将精兵遣来。”
“大王意思乃……”
“令二王出精兵,王将军可有计策?”
“唇亡齿寒,遣使者再加重所言战局,可否?”
章邯却摇摇头,“非触及其根本利益,难动其心,立刻发文二篇,一篇乃谋攻塞、翟二国,一篇乃晓以利害,唯有合力方能存活,独力难支。”懒人听书 .l9.
将心中大致的意思阐述,王周这才明白非到南墙难回头。
数骑自废丘向东而去,经咸阳向东至栎阳,分马两路,一路直奔栎阳王宫,一路向北快马至高奴。
在此数骑未至王城时,早有快马先入栎阳,栎阳作为秦之旧都虽未能比肩咸阳,然作为大秦的第二国都已经具有很重要的地位。
故而现在的栎阳依旧令人着迷,令人欢喜,让塞王司马欣对栎阳有着特殊的情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寄思考。
司马欣曾作为栎阳狱掾,在这个地方他曾救过项梁,因此和项氏结下不解之缘,故而他能得以裂土封王,而且都栎阳,这不得不说世事很奇妙。
此刻能完全拥有栎阳的司马欣至今还有着如梦似幻的感觉,数月过去司马欣依旧难以置信。
感激,司马欣很感激项羽,若非项羽他不可能裂土分王,有功者不再少数,但他却被封王,不得不说要感激项羽。
当司马欣得知汉王刘邦欲回关中,夺三秦之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笑,不相信的笑,故而他认为勿需他操心,雍王章邯就能将刘邦赶回汉中,甚至杀掉刘邦。
可当他得知雍军陈仓大败,又接连丢失城池,司马欣觉得情况不太对,这个刘邦非自己所想的那么菜。
司马欣忽然间笑不出,他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故而派塞军支援,留精兵留守栎阳,在他看来塞军只需壮大声势即可,为雍军加油助威,必要时替雍军打打杂。
可现在,司马欣脸上的笑容再亦不见,即便身旁有多美的女人,有多美味的食物,他都想不出来。
“战败?不合常理?岂能如此?”
司马欣不相信,连续发问,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三秦联军被击败?”
司马欣还是不相信,再次询问雍使。
雍使点头,“联军大败。”
司马欣忍不住打一个冷颤,在暑夏本不会感到冷,但此刻司马欣感到一股股凉意袭上脊背。
雍使将二个青色的竹简交给司马欣。
司马欣看到第一卷竹简时,眉毛立刻成一股。只见上面写着:雍军已是残喘,即便三秦之军犹未汉军之敌,雍王若降,可与汉军共击塞、翟二王,分其地,依旧可为王。
渐渐淡淡的几句让司马欣打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