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那本如星晖般的眼眸蒙上一层雾,“大王,究竟为何,改变策略?”
项羽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一青色竹简交予范增,一股墨香向范增飘来,范增神情微变。
只见尚青的竹简上写着,“汉王失职而心有结,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东出。齐欲与赵、梁并灭楚,瓜分其地,另奉齐、梁反书于上。”
简单的数列字便再次使项羽的心向北而去,苦笑道,“好个张良,齐梁反书何在?”
站在项羽身旁的项它立刻拿出三张帛书,一份是齐写给赵陈馀,“定赵地后,田光无需回齐,可仍由陈将军统领,与齐、梁并灭楚,以分其地。”
另一份则是梁地彭越写给韩地张良,“楚无道,擅杀韩王,愿请韩兵与齐赵共灭楚,以告慰韩王在天之灵。”
还有一份则是齐写给彭越的,“项羽失封,宰天下不平,寡人赐将印,愿与彭将军击楚,共分楚地,以立为梁王。”
看完之后,范增着实气愤,他气的不是齐梁反书,气的是这个张良,这个挑事的张良,他处心积虑的让项王地方汉王。
汉王还定关中已有反心,便极力劝说项羽西进灭汉,谁知这个张良实在厉害,仅仅几分书简就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甚至坏掉他的计划。
范增仿佛能看到张良那得意的笑容,似乎能看到张良在书房内刻简的情景,此时此刻他对张良生出一股敬意,这的确是个难得的王佐之才。
可惜,可惜不能为楚所用,必须杀之,必须要密令郑昌至韩地后立刻捕杀张良,此人不除,楚不安宁,但现在他必须再劝项羽。
幸好,幸好,他得到一个消息,范增道,“大王,陈馀初反赵地,兵马尚未成军,可速遣一大将即可平定,梁地彭越非项氏不可安,臣有一人选亦可定。楚有大将龙且在,齐不敢滋扰,大王可无虑,全心平汉即可。”
常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对最近的危险感受比较深刻,对较远的往往会忽略,感到没那么碍眼。
七雄大争时代才有远交近攻的策略,相比齐梁之地,关中之汉太远。
项羽道,“亚父所言甚是,梁可遣项襄引兵定,钟离昧、季布出兵必可控赵……”
言至于此,范增眼眸中透出欣慰的目光,正欲接话,却听项羽话锋陡转,“寡人可全力北击齐。”
范增那刚起的眸光便暗淡下来,一脸的严肃,“大王,如汉王再占据关中,便拥始皇之资,其心素有天下,不可不虑。”
项羽有点不太耐烦,眼眸里流露出疑惑,“亚父,齐梁之反,犹自家后院,后方不稳,何谈西征,三齐之地不足虑乎?”
九月下旬,天气已寒,比之更寒的是各地弥漫的战意,冰冷的戈矛上已经有寒水。
栎阳内的大殿里灯火明亮,同样的热闹非凡,韩信等诸将的自信和战意刘邦感到很满意,但刘邦对张良的判断更加笃信。
卢绾怀疑道,“以迎亲名出武关,范增信否?”
王吸亦道,“既已示无意东出,而率兵出武关,难以令楚无西忧。”
刘邦则道,“子房此计,甚妙,在项羽未决定西进或北出,尚不可东出,范增必不信,然楚霸王乃项羽。”
项羽的问话让范增的眼眸中闪现一丝无奈,他从袖中取出一书简,“大王,张良所言汉王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东,然其已出武关。”
话音未落,项羽的脸色这才微变,“汉王敢出关乎?”
项羽还是不太相信,范增则道,“陈郡已得确切消息。”
汉王自东南出武关,想干什么,这是项羽最关切的,“出武关,意欲何为,可有深知?”
项羽还是不太相信汉王的胃口这么好,关中尚未完全平定,便出武关,踏入楚的地盘,虽然现在的南阳由王陵盘踞,但项羽早已将其划归楚郡之中。
项悍则道,“末将听闻,汉王出武关欲至沛迎属亲,南阳王陵以兵随汉,现已至南阳叶县。”
听闻发兵乃迎接刘太公、吕雉,项羽脸上的神情才略显放松,“迎父母妻子耳。”
此事在项羽的思维里认为蛮正常,世人皆欲团聚,他项羽定都彭城,所任用之人皆喜项氏与好友,刘邦去接家属,再正常不过。
可范增的神情颇为严肃,“大王,南阳本乃楚郡,由着王陵盘踞南阳亦是错误,岂能任其随汉将直入楚地沛县,如其突袭楚地陈郡当如何,汉疆岂不直逼彭城。
如无他图,不过接人耳,何须派兵?其属亲大可乘车入关,大王非残暴无道之君,岂会阻断亲人团聚,以绝天伦之乐乎?迎亲之假,发兵之真,望大王慎之又慎。”
年少气盛的项羽思虑此事感到头疼,细想的确其中大有可疑,如无东出反心之意,各安其地,接族属就国本乃美事,自不会阻。
范增又加一句,“汉王如无东出反心,何须接属亲,此乃断后顾之忧耳,大王不可不察。”
项羽道,“如亚父之言,当如何?”
范增非常肯定道,“发兵阻挡,另遣将围丰沛。”
发兵阻挡,项羽同意,四个字没问题,但后面一句,项羽眉头一皱,“寡人乃西楚霸王,当有吞吐八荒之心胸,岂可拿其老幼妻儿为质,非大丈夫所为。”
项羽之言令范增很生气,“大王,汉王入关欲吞三秦,此已露反心,与大王争天下,为敌者必汉王,对敌仁慈即残酷待己,如两人必有一场生死之战,何人在意死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