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田假不是疯子,他亦非不惧死之人,只是现在的田假比被田荣赶出齐地时更有魄力而已。
亦更懂得看人,田假料定恒楚绝非见死不救之人,这已足够。
恒楚那杆丈六长矛当真不是春风里的垂柳,不仅刚猛,力量亦大的出奇。
恒楚的矛法却如那柳枝一样缠绵不绝,十几回合后,田光汗如雨下,渐觉体力不支,不敢硬抗,打马回阵,恒楚则一鼓作气,持丈六战矛引兵杀去,丝毫不给田光反应的机会。
田光的四千兵马怎能抗住恒楚五千楚军的攻击,如乌云般压来,田光军如同竹子被巨石压弯,一旦从巨石的压力下找出缝隙,便拼命的逃。
可以逃,这是田横给田光军下达的特权。
逃是田光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他逃的方向是西北,向城阳西北方向而逃。
被解围的猎虎如同被踩压的脸,此刻那脸又胀又红,怒意比任何理智都来的猛烈和直接,他直接引兵追杀过去,“田光休走,身上留下三个窟隆再走。”
直接阻止一个有怒意之人的举动,是愚蠢的,有些痛终究需要他自己去品,当胸中怒意渐长时,如果不找一个方式发泄,他会发疯,甚至会打自己,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田假没有阻止,而是见猎虎追上去,亦打马欲追,恒楚急忙劝阻,“齐王,此次出兵乃为齐军解围。”
恒楚称其为齐王,而非大王,有着小小的微妙变化。
此次出兵带出一半楚军,因为他需要防着田横的突然袭击。
恒楚既然引军而出,便不再考虑应不应该出兵,而是如何将兵马安全的带回。
城阳西北方向,他隐隐感觉到有一般危险气息。
那春风里的气味似乎和往常不同,恒楚欲阻止田假,可惜田假似乎没有听到,直接追向田光。
恒楚眸光中闪现一丝杀意,许久未曾有过杀意,此刻的他居然很想杀无田假,这让恒禁有点吃惊。
田光正在纵马狂奔,向着广阔的草原奔去,却忽见左前方有一支黑色的军队杀来,居然是恒楚,田光大惊。
田光第一次感到惊讶,没想到恒楚用兵居然如此迅速,田光脸色苍白,就差二箭之地,便能安全,因为他知道田吸秘密藏军在西北方向,正在等着恒楚入套。
速度还是慢些,就在即将脱离危险时被楚军拦截,田光第一次感到背脊发凉,这是死亡威胁的感觉。
恒楚见田假不听劝言,非常无奈,不过并非冒失的追上去。
恒楚只为楚负责,只为楚霸王项羽负责,在项羽的王令下协助田假对抗田横,在田横尚未出来前,他没有理由去为田假的军队担心。
田假的军队在恒楚看来,实在可有可无,可既然已经出兵,那么就不能空手而回,能将田光后面的一支军提前引出来亦不错。
恒楚如此想,立刻从小道包抄田光,这才将田光拦戴在草原上。
这里没有踏出来的路,各种杂草丛生,春风之下尽显旺盛的生命力,可是这里忽然杀气弥漫,鸟、兽、虫皆纷纷退避。
“哈哈……田光逆贼,此番何处逃?”
何处逃……这三个字田假齐将猎虎连续重复三次。
田假之将看到恒楚突然杀出,胆子立刻大许多。
田光哈哈大笑,“没种之人,楚军未出现前,怎不见鼠辈叫嚷!如此胆小如鼠之辈,田光懒得理会!”
战场上的田光完全忽视猎虎,目光全部聚集在恒楚身上,“楚将器宇不凡,可为恒楚否?”
恒楚眼眸依旧清澈如水,昂首挺胸,那一股立于天地间的傲气令人心生敬佩。
恒楚手持丈六长矛,语气冷冷的,如同那冰冷的矛锋一样,“吾乃大楚之将,齐相恒楚是也,速速下马投降,免得身首异处,一身本事再无施展一天,吾观其乃大将之才,何必为反贼卖命!”
田光哈哈大笑,“反贼?好个反贼!先王引兵救魏,此贼不思救主,不知援助,居然意图谋反,自立为王!孰为反贼?”
此言可谓尖酸刻薄,直指恒楚身旁的田假。
这让田假脸上发烫,甚至有一肚子话要辩解,但田假一句话未说,化作一双冰凉的眸光,明明阳春三月,但田假的眼神能冰冻人。
田光继续挑衅田假,“此人乃窃国之贼子,如能为王,陈王起事初为何不称王,反而待先王与秦战,平定齐地后而意图抢夺王位,此人不过鼠贼耳,何以为齐王?”
田假脸色一阵的苍白,白的几乎透明,适才红似情人脸,此刻又苍白的几近透明。
是什么让他脸色加此变换,愤怒,唯有愤怒,而且还是无法忍受的愤怒。
愤怒常常令人身体不由自主,杀意自溢而出。
田假的身体在抖动,苍白的脸色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冷漠之笑,忽然间只见剑光一闪,田假居然拔出长剑,怒吼一声,“杀,剿杀逆贼!”
此举让恒楚震惊,猎虎发愣,二人绝未想到此次率先发起进攻的居然是田假。
恒楚听到田光的羞辱之言,他已经感觉到不妙,因为兵法里有一条是万万不能怒而攻。
将怒而攻十有八九会中计,故而恒楚担心,担心田假因怒意难平而命令齐将出战,间接命令楚军出战。
因为此刻田假还死不得,齐地仍需他镇定。
田假没有下令齐将冲杀,反而是自己先冲出去。
这个战斗来的很突然,恒楚依旧冷冷的骑在马背上,没有随着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