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最忌讳的便乃临阵退怯,畏惧不前,胜不易,败却从来不需要努力。
田假自认为退的很稳当,可却将恒楚陷入被动局势。田横兵马未动,因为没有合适时机。
田假败退给田横一个很好的时机,没错,他没从恒楚这里找突破口,对于一个防守无死角的高手而言,唯有使他分心才有机可乘。
田横亦在算,算准恒楚无法做到毫无心乱,无法不顾这位无能的齐王田假。
心乱最可怕,那是自乱阵脚的宿命。
田假的结果很惨,他料想既然楚军必胜,他撤退到安全距离并没有错,况且他是王,王本来就该在安全的距离内,把危险留给群臣诸将,留给恒楚。
可却忘记他田假之王并非靠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赵铍秦铩,便是秦汉时期枪的前身。
非自己打出来的,就要懂得将自己置于危险的边缘,才能将王座坐牢。
田横之军忽然动,动的还是重骑,杀的田假仅剩百余骑而逃,而且还是在猎虎战死的情况下,在恒楚被动出击牵制田横重步兵的情况下。
被动出招,防多击少,恒楚的命运,此刻的田假已经完全不顾,纵马直向南而逃。
本欲从定陶渡济水经成武、单父,出萧县逃入彭城,但在城阳之南,他又听到战鼓雷鸣,人喊马嘶,吓的浑身汗毛倒立,脊背生寒。
对生命的珍贵一向是田假尊奉的原则,活着才是根本,他本不知为何活着,自从被推举为王,恢复其父的祖业成为他毕生的追求。
田假自认虽未有雄才大略,但抱负还是要有的,身边只要有能人便能实现这个抱负,前提是要活着。
在田氏中他比任何人皆有活着的yù_wàng,“速探前方有何状况?”
一名甲士脸上恐惧之色,但又不得不奉命探查,暂时冲当斥候。
此名甲士算是未辜负王命,“大王,乃叛军与定陶楚军交战,战况双方僵持。”
侍从道,“可知楚将何人?”
甲士道,“乃项氏之将项襄也。”
侍从又问道,“叛将可知何人?”
甲士的眸光中似乎有一丝恐惧之色,道,“叛将田既。”
田既之名一出,田假脸色微变,眉头紧皱,知道情况较为麻烦,田既在齐国除田横、田光之外,就属他最惧将才之能。
田既与田光又略有不同,一个灵光机动,一个沉稳有智,一旦被田既拖住,困住,欲脱离必然掉层皮。
田假毫不犹豫道,“绕道。”
侍从怀疑自己听错,“绕道?大王,绕道路程甚远。”
田假很确信,“绕道,远但安全。”
田假于是立刻改道,沿着济水经昌邑、胡陵而南下入彭城。
春风拂动,清水潺潺,项羽徇齐,徇至北海后便沿着水流南下,沿着沂水穿琅琊郡,过东海郡,经下邳,沿泗水入彭城。
入泗水郡后,项羽便将军队交予钟离昧带领缓慢行军至彭城东,他则和项悍等将乘船于泗水之上,轻飘飘入彭城。
此乃项羽唯一一次未带虞姬出征,此刻他的心早已飞往彭城,急切欲见虞姬。
那温润如玉而又俏丽俊秀的容颜让项羽恨不能插翅飞入彭城。
彭城王宫外,范增由项庄护卫,率陈婴、曹咎、项伯等群臣诸将迎接项羽凯旋而归。
范增在项羽击败田荣,追杀田荣时与龙且留守定陶,北望赵地,西监汉王,等确定田荣已死,项羽徇齐后,范增归彭城。
白发墨衣的范增看到神武异常的项羽凯旋而归,面带慈祥之笑,那仿佛看着游子归来般的笑容。
充满父爱,更带有一丝的骄傲之意,“羽儿,一路可还顺利?”
项羽虽面带微笑,然霸气外露,“顺利,个别县挡路,不过攘臂挡车。”
“霸王万岁,楚国万世。”
“小小齐国不过跳蚤蹦跶,岂能知鲲鹏之志!”
“霸王之威,威震四海,昔日始皇不过如此耳。”
“齐王已灭,叛贼必将烟消云散,有此之鉴,看何人还学之。”
群臣诸将各种赞扬之声此起彼伏,项羽心中舒畅,第一次觉得这种赞扬之声真的可以令人神清气爽。
昔日始皇喜群臣歌功颂德,项羽鄙夷,如今细想,歌功颂德本无好坏,就看当不当得。
项羽自信他当得此歌颂,灭暴秦,恢复诸王旧制,天下诸国能复立,虽不能说皆是他项羽之功,然离开项羽之功必然如空中楼阁。
如无他项羽,平地起广厦,难。
项羽欣然领之,他没有过多的接受群臣的赞美,亦未和范过多的交流,而是直奔王宫。
王宫内有虞姬,那才是他得天下后最珍贵的,霸王之权在项羽看来不过是他替天下找杆竹子,让曾经倾覆的制度再回来而已。
当霸王又如何,做皇帝又能如何,能长生否,秦始皇之死便是答案,无论王侯还是将相,最终皆难免一死。
未得天下前,复国第一位,如今楚国已复立,天下诸位又乃他霸王所立,霸权已至鼎峰,项羽突然觉得有一丝丝恐慌。
内心的恐慌,霸王之后人生将走向何处,项羽一度有些恐慌,直到他从朝堂退下,回到寝宫,面对虞姬时他知道余生将走向何处。
虞姬,虞姬的温柔,虞姬的温情,虞姬的情才是他项羽最终的归属。
诸王之王,霸王之位并非他项羽此声最终的归路,项羽明白这一点后,在北伐齐国时,他没有带上虞姬。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