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铁是程铁匠的儿子,年龄也比春生大,长的黑不溜秋壮壮实实铁蛋子一般。不过虽然天生是个打铁的好材料,且程铁匠也有让他子承父业的希望,可程铁却对打铁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的不是打铁而是打猎。
邻村有个叫岑峰的人,有打猎的本事,偶尔去程铁匠那里补充修理装备,程铁就追着人家问这问那。后来程铁又自己做了小砍刀、小弓箭在村子周围晃悠,偶尔还真能射一只麻雀捉一只老鼠。今天春生去找的就是程铁,牛良在任财主家讨生活身不由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生小小年纪也分得清。
拿着给程铁剩的一块芝麻炒糖来到铁匠铺,春生却没找到人。原来今天老鼠嫁女,程铁匠怕打起铁来动静大惹鼠王爷不高兴就歇了业,程铁乘机出村打猎去了,也不知这个冷飕飕的季节有什么猎物可打。
找牛良不方便,程铁又不在家。左邻右舍晃了一圈,由于时间尚早别人家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没起床,春生好生郁闷。百无聊赖之中想到了陈三土老爹,鸡毛飞舞的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如今证实了去给他说一声也好。
陈三土是个怪老头儿,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水磨坊为生,一辈子孤苦伶仃无儿无女,到老了不知从哪里捡来个小丫头带在身边养着。这小姑娘乖巧可人,尤其声音十分甜美,说起话来燕语莺声,取名字就叫凤歌。
村外、林中、溪边,有一茅屋,这就是陈三土的水磨坊,也是他的家。水磨坊临水而建,茅屋一侧呈吊脚状悬空立于溪上,那具古老倔强的水车已经在水流的推动下,一刻不停地不知悠悠转了多少年。春生刚透过萧疏的桃林枯枝望到水车晃动的身影,耳边就传来脆生生甜美的笑声。不用问,能发出这么甜美笑声的只有凤歌了。
水磨坊中,身裹棉衣的凤歌看着案头几条沾着枯草沫子的肥鱼笑容正美,仿佛连茅屋里外的寒冷都在她笑声里融化了不少。
也难怪,他们家可算是这周围最艰难的住户之一了,除了偶有人来舂米磨面留些米粮做资费外,老小二人几乎没有任何收入。家里穷自然过不好年,莫说大鱼大肉了,连丁点荤腥都几乎不见。如今几条肥鱼突然出现,一顿美味的鱼汤是跑不掉了,可爱的小姑娘自然高兴。
“老爹,这鱼是哪里来的?”兴高采烈笑了一阵,小凤歌忍不住问道。凤歌并非陈三土骨血,老头儿甚至不准小丫头叫自己“义父”,只让她和春生等人一样呼为“老爹”。
陈三土年近六旬黑瘦干枯,曾经英挺的身躯因为有些驼背而显得低矮。只不过这老东西大冬天里一身粗布麻衣竟是行动如常,仿佛丝毫不觉冷意;再配上那两颗陷在皱纹里的黑亮眼珠,倒是让人一望之下大有心生凛然之感。
满心欢喜的凤歌只顾盯着几条鱼高兴了,却没发现陈三土黑黄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两只眼中隐隐有些疑虑。“这鱼是我在溪边路上捡来的。”陈三土不咸不淡地说。
路上捡来的?路上怎么能捡来鱼?鱼长脚上岸了?凤歌不解。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老爹的心不在焉,便也不敢再接话,只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几转眨了几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