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富解释道:“把钱财给他们,固然是能邀买人心。但这自古有句老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一时间手里太阔绰了,日后难免生祸事!所以,卑职才想到,不直接把钱给他们,而是把这钱,用来给他们做军衣,用来补充伙食费。这样,穿得暖了,吃得好了,虽然没有直接看到银子那么高兴,但到底,也是高兴不是吗?”
“嗯,你这说得倒是有道理。”熊廷弼对此表示赞同,但依旧心有不解,“这些学兵真的有必要每日吃得那么好吗?自古以来,讲究寒窗苦读。读书要刻苦,不能骄奢淫逸,那样是读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叶富并不反驳,只是笑道:“大帅,吃过饭之后,卑职陪您去学兵队转一转吧?咱们学堂规定是三操两讲,吃过晚饭,要开讲评会。”
熊廷弼听了,也知道叶富这是打算用实际情况说服他。倒是心中觉得有些小期待,便也就不再在饭桌上跟他计较。
熊廷弼、叶富,再加上管学堂的许高卓,三个人饭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阵的哨音。
熊廷弼初听到还觉得有些诧异,叶富跟他解释说:“这是咱们学堂下达命令的方式,不管是起床、出操、收操、吃饭、集合等等,都有固定的吹哨子频率。您想啊,这哨子,一来它特别方便带在身上,想用随时就拿出来用。二来呢,这哨子的声音亮堂,而且,若是人这么喊来喊去,一天两天,连天累月的喊,嗓子不哑才叫怪。留着嗓子,多讲点儿知识、要点多好,能用哨子替代的,就都用哨子替代了,也是给指挥官省省力气。”
“嗯,这倒是有先例的。”熊廷弼点点头,吃饭却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吃罢了饭,叶富陪着熊廷弼出饭堂,走到大厅里,就看到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桌面、地面一尘不染,椅子摆成一条线。
熊廷弼多看了两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叆阳讲武学堂选址的时候,就特意选了一大片的空地。
校场、宿舍、食堂、办公区等等,每一块都分割得特别清楚。
这会儿要去的是宿舍区,整个学兵大队如今一共是三百名学兵,住同一个院落内。
叶富一边走,一边给熊廷弼解释,“咱们学堂一共是设了五个区队,北边这一排,中间是教官宿舍,左手边是学兵第一区队,右手边是第二区队。西边这一排,靠北是第三区队,靠南是第四区队。东边这一排,靠北是第五区队,靠南是伙头兵、卫兵、杂工的宿舍。一个区队下面三个中队,每个中队一间屋子,住两个小队。”
屋内的隔音效果似是做得还不错,能看到所有的房间都亮着灯,但却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熊廷弼正琢磨着要从哪里开始看,突然就听到‘咚’的一声。
刚刚叶富介绍的第五区队那边的门随之被冲撞开,一个学兵几乎是飞了出来,狠狠摔落在地上。
熊廷弼一惊,刚想上前去看看。却就见那屋中冲出个人来,手里拎着条马鞭子。
那人似是气得急了,直冲上前,照着那学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抽打。
熊廷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倒是叶富反应快,朝着那边喊了一声,“住手!”
那打人的学兵没有察觉到有人,反应过来,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叶富朝着他大步过来。
他连忙立正站好,“学生见过大人!”
“废话!”叶富瞪眼道,“全叆阳有人没见过你吗?耿荣祥,你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谁让你这么打人的,嗯?说!谁教你的!”
叶富这边骂人,被打得跌在地上起不来的学兵以为有人撑腰,连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对着叶富站好。叶富看了他一眼,竟然又是谢勇。
耿荣祥见状,以为叶富是又要给谢勇撑腰,自然是不服气。可叶富在面前,他也不敢太放肆,斟酌着措辞,对叶富说道:“回大人的话!学堂的教官、队总们都是这么教育学生的。有些人就是脑子笨,手脚也笨,不抽两鞭子不知道动弹!学了这么久,一床被子还怎么都叠不利索!真不像是亲兵旗出来的人!也就是现在是在宿舍,学生才只抽他两鞭子,小惩大诫。否则的话,一顿军棍绝跑不了他的!”
“你个混账!”叶富骂道,“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准打人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讲武学堂!就算是七八岁的娃娃,在学堂读不好书还要挨板子呢!更遑论是军人?但是,谁又告诉你,可以打衣服了?知道你身上穿着的这套军衣是什么价钱吗?别说这用的都是保暖的料子,价钱本就不便宜。就算是一文钱,那也是民脂民膏!谁许你这么糟蹋?”
耿荣祥被他骂得无言以对,只能昂首称是。
熊廷弼在后头看着,不禁更为不解。
若是旁的部队,那些老兵油子,别说按着叶富这么说法,学不会该打就打。等闲要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刺儿头,一不小心那就会炸营的!可叶富显然,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
越是看下去,熊廷弼就越是觉得,叶富练兵果然是值得一看的。
耿荣祥被叶富骂了一通,也不可能再接茬儿发火,得到叶富的允许之后,便叫了谢勇一块儿回屋。
熊廷弼对屋中的模样十分好奇,待叶富走回来,就随手指着稍远的一间宿舍,跟他说道:“去看看那间吧。”
叶富连忙点头,在前面引路,给熊廷弼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