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起这件事情,更让许高卓不满的,就显然是另外一条了。
刚刚回到参将署衙,他顾不得自己一身的征尘未洗,听说这件事情,就立马跑去了二堂,要和叶富就此事争一个对错。
彼时正值中午,吃罢了午饭,小憩片刻的叶富刚刚恍惚入梦,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给惊醒了。
门外,马登龙苦着脸,拦着自己上前叩门的许高卓。
“许先生,许先生求您轻一点儿,轻一点儿”马登龙急得额头冒汗,好言好语的向许高卓求道,“大人才刚刚歇下片刻,若是无事惊扰了,卑职等吃罪不起的!”
“混账!”许高卓素来最重视上下级的关系,听罢瞪眼骂道,“你也敢拦我?还说什么无事?无事我来干什么?滚开!莫要拦路!”
马登龙拗不过他,碍于身份,又并不敢真的同他动手。一时间,慌得没有法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你先退下。”叶富摆手对马登龙吩咐一声,笑脸迎上许高卓,“许先生这便回来了?凤凰城距离此地还是有些路程的,一路车马劳顿是否太过劳累了?怎么不休息一下就急着来办公?来,进来坐。”
叶富将许高卓迎进屋中,请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又递眼色让马晓悦赶紧去给许高卓泡茶。
许高卓对着马晓悦的背影多看了两眼,深吸了两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先提这件事情。
毕竟,没有上位者希望下属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上一次他已经算是犯言直谏,若一见面又要提,难免叶富会不高兴。
他倒真的不是怕什么,而是单纯的觉得,惹恼了叶富,而又得不到想要的效果,这买卖还是着实不划算的。更何况,他还有梗重要的事情要说。
马晓悦自然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许高卓一进来,她就领会到,他身上是有一股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叶富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许高卓闹得不愉快,马晓悦自然不会不识相的上前秀存在感。
给两人端上茶杯来,便退出了屋子。
眼看着屋中只剩下了两个人,许高卓的面色一时间变得更为深沉,他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了主题,“大人,学生此来,是有件事情不明,想要请教大人。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哦?什么事情?居然连你许先生都不清楚吗?”叶富笑道,“许先生,你有什么话,对我难道还不能直言吗?”
许高卓说道:“那好,既然大人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学生就直言了。学生自归来便听到了消息,说大人不仅轻纵了叛匪耿仲明一伙人,而且,还特批他抽调讲武学堂的学兵,组建部队。学生道听途说,若有误解大人的地方,必当负荆请罪。但若是此言非虚,还望大人可以给学生一个理由。”
听许高卓如此一说,叶富挠了挠头,眯着眼思索。
这件事情本就是他的决策,对于许高卓,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但若是许高卓不能够支持他的决定,两人之间由此而产生某些不必要的隔阂,那就很不好了。
因此,他多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并非是空穴来风,耿仲明一伙人是我放的,正值用人之际,不得不广纳人才、千金市骨,还望先生可以体谅。”
许高卓盯着他看,显然眼中容不得叶富将此事含混过去。
叶富无奈,只得说道:“是,由着他抽调讲武学堂学兵的事情,也确实是我的意思。怎么?许先生觉得这点不妥吗?”
“何止不妥?”或许是出于总教谕的责任感,也或许是出自对叶富交付的任务的负责态度,许高卓对此极为较真,他说道,“讲武学堂初立的时候,大人与学生讲,是要集中一切力量,培养合格的后备军官。一应措施、制度,都是大人亲手裁定,学生一提贯行。奉为金科玉律,从不敢稍有违背。可如今,大人却任由耿仲明自尚未毕业的学兵中挑选人手。此法不仅不符合规定,而且,极易会造成恶性的攀比。大人试想,今日耿仲明自讲武学堂挑走二十名学兵,明日三位统帅来问您要人,您给是不给?给?那学堂规矩何在?大人的制度又有什么意义?可若是不给,难不成,一个投诚的败军之将,尚且比您手下忠心耿耿的统带还要值得您爱护不成?”
“凡事都有特例嘛!”叶富说道,打算混弄过去。
许高卓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显然他今天绝不受任何敷衍。
来,就是为了要么说服叶富改命令,要么被叶富说服。甚至于,他是打定了若二者皆不可成,干脆就挂冠的想法。
叶富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多么难以招揽到麾下。
许高卓这样的人,对于现阶段的他而言,那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叶富发觉有些头疼,想了半天,却还是不得不对他做出解释。
“许先生,你是讲武学堂的总教谕,对于这第一期学兵学习的内容,应当是有所了解的。那么就你看来,他们到底都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呢?”
听他发问,许高卓倒是也认真回答,“学生以为,若说带兵打仗,在学堂里学到的着实不多。因为,毕竟大人的麾下,也并非是有什么可以教授兵法策略的能人。他们所学到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最基础的战场技能,还有就是绝对服从命令,以及养成一些良好的习惯。”
“那么,依你之见,这样的人如果放出去带兵打仗,会如何呢?”叶富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