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我狠狠地打!”
叶倾颜的思绪被外面的声音打断,脑海中快速地闪过零星的片段,她心中一紧。
先在时值暮春三月,晴空正好。
微风轻拂着叶倾颜嫩黄的裙摆,她的头又胀痛起来,便一把扶住了门框。
一抬眼,瞥见下人齐齐地跪在院中,个个颔首低眉。
天井旁,一个粉衣服的小丫鬟被两名壮汉摁在木凳上。
木棍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朝婢女铃铛的腰臀部打去。
铃铛嘴里被塞了布团,脸色苍白,全无血色。汗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滴到地上。
旁边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坐在圆凳上,约莫五十岁的年纪,面部圆润,眼神中夹杂着阴狠的味儿。
夏蝉嬷嬷!
叶蔓菁的奶娘,也是其生母秋二姨娘最信任的嬷嬷,夏蝉。
上辈子,她出阁前最不喜欢,也最惧怕的婢女。
其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为了叶蔓菁母女,夏蝉嬷嬷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父亲面前嚼尽舌根也就罢了,还杀了她最在乎的婢女,使得她孤立无援。
叶倾颜想迈开步子,却觉得自己的脚步仿佛灌了泥沙一般重。
夏蝉嬷嬷看到木凳上的婢女几近奄奄一息,挥了挥手。
“停!”
壮汉听令辄止,恭敬地退到一边。
“铃铛啊铃铛,你真是该死,居然敢给大小姐下毒。”
夏蝉嬷嬷慢悠悠的站起来,笑的一脸阴狠。
其他几个婢女看到铃铛被棍打,早已吓得哆哆嗦嗦,个个敛声屏气,肩膀瑟缩。
叶倾颜脸色煞白,她十三岁那年被人下毒,整整昏迷了四日。
近身侍婢铃铛被扣上了下毒的罪名,让人给活活打死。
铃铛死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便真的是孤立无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叶倾颜双眼半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十三岁那年,而且提前醒来了。
要说铃铛下毒,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铃铛待她如至亲,怎会害她,分明就是被陷害。
就算是,也还轮不到梅苑插手。
“打,给我往死里打!”夏蝉嬷嬷恶狠狠地命令道。
“住手!”叶倾颜喊道。
夏蝉嬷嬷有些诧异,明明那昏睡散的剂量够撑四日的。
这才两日,怎么这丫头居然……
叶倾颜两只小手紧握成拳,一步步地走近。
活过一世,她看什么事都明白了。
母亲体弱,长居别院养身,秋二姨娘便成了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她们居心叵测地除掉铃铛后,就在竹苑安插自己的人。
此时。
铃铛身上全是血污,气息微弱。
触及她那无神的双眸,叶倾颜心底略过一丝伤痛之意。
“你们愣着干什么,大小姐才醒,还不快点扶她进屋歇着!”夏蝉嬷嬷有些不耐地喊其他下人。
“嬷嬷为何要杖打铃铛,她犯了什么错,都该由竹苑来惩治吧?”
叶倾颜眼中升起了一层冷意,紧紧地盯着夏蝉。
那眼神,如刀刃般泛着森森的光。
夏蝉嬷嬷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襟,赘肉横生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姐,这刁奴她不长眼,做事手贱……”
夏蝉嬷嬷仗着有秋二姨娘撑腰,雷厉风行惯了,便也不将叶倾颜这个不得宠的嫡女,放在眼里。
叶倾颜目露不悦地打断道“夏嬷嬷,我的人,你来说刁奴。当着我的面,你把自己当主子了么?”
她冷冷的瞥过一眼,虽然语气是不紧不慢,却让人心头一凛,恨不得马上低头跪下!
夏蝉心惊的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
眼前这人!
真的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大小姐?
“可小姐,秋姨娘……”夏蝉还想要说什么。
虽然是十三岁的身子,但灵魂已经活过一世,叶倾颜的语气很是强硬。
“竹苑的事,我才是这里的主!你回去转告,就不劳秋姨娘费心了。”
叶倾颜转过头,又对着那帮吓得不轻的婢女们,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将铃铛扶起来。”
“铃铛不能放!”
夏蝉拦在铃铛前面,态度很是嚣张跋扈。
“秋二姨娘说了,一定要严惩下毒之人!”
叶倾颜冷笑,真当她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
“好一个严惩。”
她走上前,面对着夏蝉,不紧不慢地说道。
“且不说铃铛下毒一事是否属实,即便是真的,也当移交官府法办。堂堂护国公府,容不得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嬷嬷,你口口声声说铃铛下毒,我且问你,可有证据?”
夏蝉嬷嬷硬着脖颈,显然有些心虚。
老妇支支吾吾地,眼神乱瞟的说“证据…证据早就被这刁奴毁掉了,但是小姐的药膳都是她……”
叶倾颜淡淡瞥眸,清冷一笑,打断道
“是么?如果照夏嬷嬷这说法,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日后秋姨娘出了什么事,那嬷嬷你可就难逃其咎了吧。”
说着,她眯着眼瞥向夏蝉,步步紧逼。
“嬷嬷,我听闻秋姨娘的头疼症到现在还未好,莫不是你……”
叶倾颜故意顿了顿,一脸审视地看着夏蝉。
夏蝉不觉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丫头从前愚笨懦弱,半天坑不出一句话,今日怎变得如此伶牙利嘴。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