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下了雾,雾中可以看到南边的火光映来,院内也有些亮光。
灰白色中,依稀可见院内有人!长戈就倚在檐下的墙上,我毫不犹豫地抄起家伙,向前猛跨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喝道:“谁?”
“不用紧张,你还怕我吗?”
“你怎么在这?”
“还问我,你不是也在么?”
“我帮不上忙,如果我在,黄恬还要和我解释,照应我,我还是出来的好,你弟弟比我那么大时候可要能干多了。”
“恬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那时懒得可以,也没这般责任心;但世事无常,恐就是这次怡儿的死让他彻底变了,变得让我都有些不认得他了。”
其实与她说得多了,我也越发觉得迷糊,不知此人到底是谁了。
冬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我腿上本已忘却的伤口又开始做痛了。
“坐下吧,我知你腿受了伤……我曾在车中看见扎营时医官给你的腿上药。”
我们在院南的回廊上坐下,看着天上的唯一能看见的月亮,随便的说着话,开始我还很拘谨,后来我就好多了,气氛也就慢慢地轻松起来,她还一气和我说了很多事情。
“三千个官,却只有一万士卒?打了半年才确信我们不是黄巾军?你们的士兵如何容得这些官绅如此刻薄?这楚姓老人倒真是难得一见的有道之人?你们益州人脾性竟如此之怪。这严将军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这是听完她的话后我的感叹。
“严将军是川中第一位的上将,之所以这里未起内讧,未生民变,全仗严将军自己驻在城外,并约束部下不伤两地百姓,言及益州大劫,益州人内部不能再起内乱。那些狗官公侯也知道必须依仗严将军主持局面,还能顺着严将军的一些主张,这才让这里还能保持些稳定。我父也是严将军帮着小恬安置的。”
“明日我一定要见一下严将军,与他商议些事情。”
“那秭归的那些官绅?”
“我不欠他们的,我欠的是益州百姓,他们不算人,畜牲都比他们多个用处,见他们也没什么用。”
“你真的不是名门望族之后?”
“当然,荆州百姓恐怕都知道我家什么样子,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父母,只有一个姐姐……”
“我在川中长大,往来皆是那些官宦之家,言行之间,我还知道这帮人的品性。你算个很独特的官了,还做得这么大,可你的品性怎么还是那样?可你在朝堂之下,居然还能有如此童心,恐怕天下真是绝无仅有了。子睿,你怎么了……”
“我想起左慈道长和我说,在我十八岁生日那一天,他会来告诉我我的生世和我的婚事。”
“有这事?难道不能直接告诉你吗?”
“他说他受人之托,不能告诉我,只能等我过了十八岁。”
“难道你有订婚?”
“他们说在我还在襁褓里时,我父母就给我订了亲了。那么必然有名女子,现在和我差不多大,或者比我大些,她就是我十八年未谋面的妻子……”我觉得应该诚实地告诉她,因为她曾那样的信任我。
“我在想什么?”黄怡似乎在自言自语,“反正也不会是我。”
“你怎么又哭起来了。”
“你还记得吗?在扬州我曾经问过你,我看了你的样子又听了你那含糊其辞的话曾经认为左慈是要你娶我,原来我一直弄错了,枉我自以为是。”
“别哭了。”我真是没用,早知道我宁可在屋内装睡我也不出来,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当她们哭起来时,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有的奇思妙想都顷刻化为乌有。只能说这种直接又没有效果的话。
“将军,能把怡儿当作黄忻吗?就一会儿。”坚定的女孩抹干了泪,站了起来看着我。
我不是傻瓜,我能明白他的所有意思,但我能不能这样做?我真的不行啊,她还是个未婚的女子,此番作为需要多大勇气和决心,我有吗?但一个女孩子都做到这份上来了,我又怎能……
我站了起来,在我自己再次犹豫之前,我抱住了她。
那一刻,我再也不在乎所有的事情,只是搂着她,让她在我的怀中轻轻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