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者又奇库只是礼部堂官,哪敢做主,派人飞马请示。
良久,礼部才回复可按南明使团要求的路线进城。
左懋第他们看见北京的男人都剃了头,因时日尚短一些人的辫子才半尺长,像一根猪尾巴拖在脑后。也有拖着大辫子的满人,招摇过市。
十二日,使团捧着弘光帝“御书”从正阳门入城,沿途不少人围观,大都神情冷漠指指点点,说这就是偏安小朝廷派来递降书顺表的,听得使团的人心灰意冷。清廷派出官兵驱赶围观者,防备有人接近使团。
又奇库将他们送到鸿胪寺便离开,祖泽溥等被祖大寿派人接走,丁宁等也随之离开直奔唐宅。
到达唐宅时,见那位老家院也剃发易服换了装束。见是丁北宁,其慌忙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问:“你们咋这时候来了?没人拉你们剃头么?”
原来多尔衮刚进京城时,就发布过剃头令,命令汉族男子十天内一律剃头,引起大家的反感,遂即解释说无他,只是区别与闯贼的装扮而已。但从顺治帝入京后,就有人提出京城里要带头剃发易服。街上设了纠察,逮住就强廹剃头。
丁北宁吃了一惊,将自己的来意告之。老家院让大家休息,自己与之商量此事怎么操作。
他说:“你听说了没有,李自成的正宫娘娘高桂英不是带着一些人的眷属和银子先行撤退吗,她们在过黄河的时候发生了沉船事件,一些银船倾覆,还有些眷属落水,咱家总兵的眷属也失踪了。平西伯大怒,认为这是李自成强掠人质所致。正在派人赴山西访查,说不定要与李闯他们分道扬镳。你们赶紧把二爷骨骸起走也好,说不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丁宁吃了一惊,拿出银两央求老家院抓紧到外面买棺材雇车,以便早日脱离这是非之地。老家院安排人给他们从外面买饭菜,不让他们轻易出门,丁宁则托其注意打听南明谈判使团的消息。
三四天光景,买齐了四口棺材,重金雇到了四辆大车。不过,车老板只答应送到山东济宁的明清交界处。这天傍晚,老家院买来了香烛纸马,在后花园烧化,然后十几个人一起动手,把埋葬唐过等四人的土地挖开,将烧酒喷在席子上。半年光景,ròu_tǐ已经熔化,唯余一具具白骨。大家忍着悲痛,将骨骸装入棺材中。
做好出发准备后,大家皆心情沉重,茶饭无心。想起其音容笑貌,如在眼前。一层棺材板,阴阳两界,天人永隔。
老家院劝道,二爷他们有你们这些重情重义的战友和部下,能魂归南方,倍享哀荣,也算是得到一丝慰藉。相比多少人血洒疆场暴尸荒郊,他们就算不错了。你们不吃些东西将养身体,两千里路怎么行走?孩子们,振作起来!
听了老家院的话,大家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丁宁把老家院叫道一旁,跟他借夜行衣,面罩。老人担心地说:“你们明天就要启程,今晚又要去哪里?”
“我们是随谈判使团一起来的,您老不是说使团被围困在驿馆,不通音讯么?今夜,我想夜入鸿胪寺,探个究竟。”
他收拾一番,蒙了面罩,身穿夜行衣,带了攀岩弩,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直朝鸿胪寺奔去。
鸿胪寺外,每隔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队巡逻的兵丁走过。丁宁瞅准墙内伸向墙外一棵大树的枝桠,待巡逻的兵丁过去后,轻轻从黑影中来到墙下,攀岩弩轻轻一抛抓住大树的枝桠,攀上墙去毫无声息。
躲在树冠里瞩目望去,只见整个馆驿只有两处亮着灯光。一处是大门处的门房,不用说是值夜的兵丁。另一处,则是一处精美的独栋房间。窗户上,是一个头戴乌纱的剪影。他心中一喜,悄悄拽着绳子下来,施展轻功到了窗前。听到里面有人叹息:“与虎谋皮,简直是与虎谋皮!我朝太一厢情愿了!”
那声音,不是谈判正使又是哪个。
丁宁轻轻敲了敲窗子,内里传来低低的喝问声:“谁在窗外?”
“左大人休怕,我是丁北宁。”
左懋第悄悄推开了一扇窗户,丁北宁摘下面罩,示意左大人闪开,一个“猛虎跳涧”跃进房中,顺手捂住蜡烛,防止被带入的风吹灭。
“丁将军,你怎么来了?”左懋第又惊又喜。
“我听说使团被隔离在鸿胪寺内,无甚进展,特意过来看看。方才听见大人长叹,想必是不太顺利?”
“岂止是不太顺利?简直是被囚禁了起来。这些鞑子,一点儿也不顾外交礼仪,根本就没有平等相待的意思。此次谈判,只怕是一厢情愿,徒劳往返了。”左懋第失望地说。
原来,入住鸿胪寺的次日,又奇库率人来索要国书。左懋第叱道:“吾受皇上之命前来,应当在朝廊之上向贵国可汗亲递国书。汝方应该派出对等大臣与我等谈判,岂能私相授受?”
又奇库冷笑道:“若想觐见我朝皇上,你们若是以属国朝见宗主国的身份,尚可商议。若想对等谈判,断无可能。对了,你们带来的礼物,平西王委托我一体接受。目前,王爷不便因私废公与你们见面。”
“如此说来,礼物他们收走了,递交国书等事尚无进展?”
左懋第点点头,说:“我向他们提出祭告先帝,拜谒皇陵之事,其一推六二五,根本未作答复。武德将军,看来我朝太异想天开了。这些鞑子,装傻充愣,装作全然不懂我朝礼数的样子。实际上,他们中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