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之事对陈纲和方世猛等仪卫武官来说也是个机会,他们颇为紧张的看着王文海。
同样的圆领官袍,同样的五品官职,但仪卫司的武官地位远下于同样是五品的长史官。
文武有别,不要说长史是有负责整个王府的权力,就算是其余的六品和七品文官,在地位上也是远远超过这两个仪卫司的五品武官。
“似乎并无不可。”王文海终是抱拳道:“殿下有令,就由仪卫司着手进行,长史司按月监督考核发放钱粮便是。只是湖广布政使司拨付的钱粮常有拖欠,只能由王府先行垫补。”
朱载墐笑道:“既然是王府提出来,当然是由咱们自己来做。”
方世猛搓了一下手,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军,大声喝道:“球攮的,都听到了?自家好生练好技艺,考核在一等的,可得双倍钱粮,王府发放,不会克扣拖延!”
“臣等谢过殿下!”
一群武官带头,包括赵显和赵元等人在内,各人都纷纷半跪行礼,脸上都满是感激之色。
所有亲军也是一样,对朱载墐充满感激,甚至不少人都流下泪水。
亲军和卫所军一样过的辛苦,此前老荣王不会关注他们,朱载墐从少年时继位,到这一次昏迷之前,只是偶尔给他们补发过一次钱粮。
就这一次还惹了麻烦上身,所以荣王殿下虽然是对亲军们加以考核,其实考在第三等也不会扣钱粮,仍然算是变相的福利。
而传扬开去,只会说荣王长史司和仪卫司驭下甚严,不会有人说朱载墐这个亲王居心叵测,是以王文海才会思忖片刻后便答应下来。
当然,对这个长史官来说,现在别的事都无所谓了,只要眼前内藏库和内存仓能打开,其余之事都是好说。
亲军的欢呼声中,穿绿色官袍的内藏库大使杜泰,内存库库大使李正一先后赶至。
两个大使都是“未入流”,也就是不计流品的佐杂官,地位在吏之上,但官职品阶连从九品的工正,工副,正九品的伴读和教授都不如。
但论真实的地位来说,库大使和仓大使可是比那些教授伴读强多了,甚至七品的典仪正,奉祠正,在王府的地位也是比不上这几个不入流的大使。
原因也是简单,库大使和仓大使掌握着王府内仓和库的钥匙!
谁掌握王府内的仓库,谁便是掌握着钱粮仓储,谁才是王府内真正执掌权力的人。
朱载墐此前的被动,除了承奉正是京师所派,无法掌握外,长史司右长史孟长乐不归附,王文海私心重,对王府内的事务管理极差。
另外的原因便是内藏库和内藏仓都不被朱载墐这亲王掌控,外藏库和外藏仓则是分别被杜泰和李正一把握。
杜泰是杜太后的族人,内藏库和内存库在棂星门最北,大片的砖石房子绵延数十间,又不储存粮食布匹等大宗物品,这里头藏着的东西令王文海等人想起来便是眼红的很。
李正一则是老荣王和当年的世子所用,已经在王府超过三十年,近六旬的老人了,须眉皆白,拜见的姿态一丝不苟,这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由于老荣王逝世间有过手书与此人,其仓大使之职不得调任撤职,哪怕是王文海的长史司,还有李富宁的承奉司都是拿这个仓大使毫无办法。
王文海已经急不可待,看看李正一和杜泰站直身子,当即便道:“有殿下手诏,长史司备案入档,你们两个库大使仓大使还有什么可说的?趁早打开内藏库内存仓,由本官进入取出金银和该用的物品。”
李正一微微摇头,抱拳道:“大人,不是下官驳回,实在是当年老王爷有手诏留着,内藏仓只进不出!只是十年一盘库,到时候由殿下亲自看帐本盘帐,若有短少,哪怕剐了我都是该当的!但若是好好的开仓取物,请长史大人先废了这张先王手诏,然后再罢了下官的官职,接下来怎做,就由长史大人来行,下官正好可以回家歇着,一把老骨头了,也委实是疲了,倦了。”
李正一说话时,声调平缓,语气中也确实是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一个不入流的仓大使,若不是先王有托,这个年龄也该攒够了俸禄,很该回家去养老了。
王文海原本最想拿捏的便是李正一,这人在府中没有什么根基,只是被先前的老荣王器重,这仓大使已经干了十几年,一直没挪过窝。在此之前,王文海多次威逼利诱均是毫无办法,这一次也是打定主意,要借着荣王殿下被告谋反之事,叫这老棺材瓤子将内藏仓打开,只有这一次,下头的事就好办了。
王文海到荣王府已经数年,这几年来也是不得施展。
内有老太妃当家作主,外库所入,最多的是夏秋两季,发卖的粮食银子,收来的河泊和税关所得,还有年底的店铺结余,这些银钱俱是被太妃手诏,命杜泰带人搬取到内藏库中。
朱载墐少年时根本没有权力,成年后还没有成婚赵妃就命薄死了。
没有大婚就可以说是没有成年,太妃便是有权力干涉王府诸事,搬运钱粮,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李正一的话,也是令朱载墐印象颇深。
回想自己少年时,父亲荣世子朱厚勋逝世,自己被立为世子,当时祖父身体已经不好,明显是风烛残年了,结果在当年还对内藏库,仓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点。
此事朱载墐印象极为深刻,倒是没想到,祖父荣庄王还给这李正一如此一份手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