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的和小孩,和丈夫走散了,外地人。”梁书宇道。
“你认识?”岳石峰声色凄寒。
梁书宇摇头,“见过。”
“走吧。”他说。
众人心情沉重地继续前进。
如果说上一次出门他们就已发现这座城市的残酷之处,现在再将它看一次,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
破败萧条的街道,紧闭的商铺大门,那些躲藏在防盗网后的一双双警惕、打探的眼睛,充斥在耳边的暴雨和流水声糅杂在一起,尸体堆积在城市的角落,是如此刺眼、令人感到意料之中的怪异。
有叫喊声,从巷子中传来。
岳石峰下意识要去看个究竟,却被魏胖子一把拉走,四人行色匆匆地远离了那里。
“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魏胖子说。
岳石峰捏了捏拳,沉默了。
“以后注意,不要走巷子路。”梁书宇说。
巷子路狭窄逼仄,拐角容易藏人,且有些房屋位置特殊,如果有人从上面砸下石头,说不定能一击就中。还是大路安全。
到警局。
里里外外竟然围了好几百人,梁书宇他们还没到时便听见这边人声吵杂,猜测警局的情况肯定不太好,然而抵达时还是被这里的景象惊住了。
门口的推移式链门虽是关闭的,可进出的人根本不拿它当回事。
保安亭里也没有人值班,进出阀门如同虚设。
里头大厅内外全是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喧闹声、哭喊声、警方的喇叭声、哨笛声、雨声全混杂在一起,场面怎一个乱字可形容的。
“住的地方,找酒店,找民宿,再不济随便找个大商场窝几天,你们在这里跟我闹也没用!”
“没钱的找银行!我们这里有钱吗?我能给你发钱吗?我自己都没钱!”
“报案的,登记表在那里,自己填好,地址电话都写好,来电以后一个个通知,一个个处理!警力不足!都说了警力不足还要我说多少遍?!尸体?尸体自己处理!抬到医院去!”
“你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银行排队取钱!别在我这里妨碍公务,警力不足我说多少遍了!再闹的全部给我去里面蹲着!居家!所有人都居家!不要出门!”
魏有祺嘴角一抽,疼的,“额……那我们自己去填?”
梁书宇早就猜到是这状况,“嗯,只能这样。”
他们走进去,刚靠近人群一些,梁书宇忽然停下来,“很多人在咳嗽,我们把口罩戴上。”出门的人除了他竟然都没带口罩。
但梁文静给他准备的口罩只有三个。
岳石峰道:“我身体好着,不戴也行。”
梁书宇说:“那岳叔在门口等我们,现在的环境很容易滋生细菌,谨慎一点更好。”
“也行。”岳石峰觉得梁书宇说得有道理,潮湿的雨天,长久不工作,人的抵抗力也降低了。虽说他自认为身体强壮,可不见得就不容易被传染疾病。
如此,梁书宇、魏胖子、魏有祺都戴上了口罩,岳石峰退回保安亭附近等他们。
填好笔录,梁书宇他们甚至没能和执勤的警官说上两句话便离开了。
实在是太忙。
那人架着大喇叭说得口干舌燥,下面还是有人不停地闹、不停地要钱、不停地哭喊,执勤的都快被弄疯了。
偌大个警厅只有两个警员镇守,其余全部外调救洪救灾救人去了。在这漫长的台风天气中,别人都可以安安稳稳躺在家里睡觉、打牌,他们却奋战在生死前线。
别人家庭中的男人们都在想方设法保卫自己的家庭,只有他们把妻子儿女抛下,来到这里,为别人的家庭而奋战。
离开警局,梁书宇他们还准备去附近的大型商场看看,或在周边转一转能否买到东西。
出门一趟报废一套衣服,总得物尽其用。
银行外面依旧有很多人排队,附近的街边超市商店几乎都关门了,药房几乎都还开着门,只不过买药有限量,感冒常出药早就卖空了,其余相关的药也需要按颗、包来算。
“有没有外伤生肌的?”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梁书宇才发现家里竟没有外伤药。
是之前疏忽了。
这个药房中值班的居然有五六个人,应该是一家人。这么多人站在前台,是怕被打劫吧。
“积雪苷片,2元一片。”
“按片算??”魏胖子正拿说明书在看,这个药能促进伤口愈合,用于治疗外伤、手术创伤、烧伤等。一次两片,一日三次,一个正常疗程吃五天,怎也要30片吧。
“没办法,现在任何药店都进不到货,这些东西卖一片少一片。”
“之前不是有粮车进来过吗,交通还没打通?”魏有祺道。
药房的人说:“只是市内的部分区域打通了,高速路上还不是堵得死死的。我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出去又怎样?沿海几省全都停电了,别的省市自己都供应不足,哪有多的均给我们。”药房的另一个人说。
一瓶积雪苷片是100片,小伤用不着吃这个,大的伤口没有十天半个月几乎难好,也就是说一瓶积雪苷片节约用量,也仅供两个受伤的人服用一疗程而已。
梁书宇打算买一瓶。
不过他不动神色,“太贵了,外伤用的有哪种。”
卖药的人看了眼魏有祺脸上的伤,“这个吧,金疮灵散,不过这个只能按瓶卖,只剩12g装的了,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