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刚刚继位时,上朝总要带上乳母,御座旁便有客氏的座位,仿佛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大臣参拜皇帝时,简直也在参拜一个妇人,文官们当然忍受不了这个。
御史王心一、毕佐周、刘兰请遣客氏出外,首辅刘一燝亦言之,皇帝恋恋不忍客氏离去,曰:“皇后幼,赖媪保护,俟皇祖大葬议之。”
客氏没有被赶出宫居住,但自那也不许再陪皇帝上朝。
客氏本来今天想出宫,去叫那个苏杭见上一面,没想到皇帝下朝后便纠缠她,她一整天都呆在宫内。
苏杭是听从兵部命令来京的,但对于他自己来说,来京最重要的事,是见见熊廷弼,和他好好聊聊,避免历史上悲剧重演,不说重整辽西局面吧,至少不能再被斩首,传首九边。
他今天本想出去逛逛,但钱大壮等人不让,燧发枪都装填好了,随时准备作战的,“鞑子能来几个人?剩下的也都跑走了。”苏杭道。
但任凭苏杭怎说,钱大壮高长寿等人都不同意他出去,“这京师有个屁看头?到处脏了吧唧的都是马粪。”贺豹对苏杭嘟囔道,苏杭给了他一下,无奈道,“那好吧,让兄弟们便衣出去逛逛吧,一次出去二十人。”
下午,周英元周瑜斌和周映卉三人终于找到了客栈这里,来拜会苏杭,苏杭将他们迎进来,彼此相见都很高兴,“苏大人,请受我们父子一拜,多谢多谢,多谢救命之恩。”周英元深深一揖,周瑜斌周映卉都跪了下去,苏杭赶紧扶起他们。
他高兴道,“我还直怕你们不走哪。”
老乡见老乡,虽然没有泪汪汪,但也都感慨万千,回想辽东的局面,又都有些心里沉重。
“苏大人,昨天遭遇刺杀了?没事吧?”周英元关心问道。
苏杭哈哈大笑,“鞑子千里送人头而已,我们什么事也无。”
周家人听了都笑,周瑜斌感慨道,“如果袁大人能像苏大人一样,何苦辽阳陷落哪。”
“英雄怎会太多?那就不是英雄了。”周映卉看着苏杭笑道。
本来不认识的老乡,在他乡遇到,都会热络,何况彼此认识,苏杭对周家人更有救命之恩,周瑜斌了解到苏杭的护卫不让他出门后,特意去酒楼叫了十五桌席面,招待苏杭和将士们。
酒席送来后,钱大壮非要试试酒菜有没有毒药,昨天的事情可把亲兵队长吓着了。
“滚蛋!”苏杭斥责他。
可是他坚持要试,周瑜斌道,“试试好,试试好。”
用银器试了试,很好,无毒,钱大壮抱歉地对周家人笑道,“抱歉抱歉。”然后才离开。
席间,苏杭问起他们一家来京城的经过,以及今后打算,周英元大概讲了讲,然后道,“暂时只能定居京城了。”
“江南太远,父母还不想去。”周映卉看着苏杭道。
苏杭看看周瑜斌干练模样,道,“辽南正需要人才,周兄要不要去金州看看?”
哦?这倒是新思路,周瑜斌勉强中了秀才,对读书实在不是很感兴趣,听了苏杭的话眼前一亮,是啊,苏杭手下多武士,自己这种读书人应该可以有所作为的。
“周大人,我准备在金州复州盖几十所学校,让两卫所有孩子都免费入学读书,中午免费提供一顿午餐,大人是都司学正,要不要过去指导一下教学工作?”苏杭又对周英元说。
周英元听了苏杭的话,万分震惊,几十所学校?免费读书还提供午餐?在这个时代读书花费不小,如果能让所有孩子都读上书,可是莫大善举,他震惊过后,问道,“苏大人此举善莫大焉,只是……”
“只是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吧?”苏杭笑道,“不仅如此,来京城之前,金州复州两卫所有的土地,都被我分给军户了,现在辽南已经没有大地主,所有的军户都有土地,人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啊?这更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所有军户都有土地?没有大地主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善举,而是变更了太多的东西。
周瑜斌呆了一下,道,“苏大人,如果金州真的需要我,我愿意去麾下效劳。”
苏杭拍拍他的肩膀,又握住了他的手,他手下太需要读书人了。
“我也要去看看,去看看。”周英元喃喃道。
“小女子也想去看看海,苏大人欢迎不?”周映卉笑道。
苏杭连声道,“欢迎欢迎,干脆你们全家搬到辽南去吧,金州三面环海,其实比京师的环境好很多。”
接下来谈笑风生,周家三人到傍晚才乘车离开。
晚上,吴非趁夜色再来,许下了诸多好处,他离开后,首辅刘大人的幕僚来访,呆到很晚才离开。
翌日丑时末,五城兵马司派了五百军兵,来护送苏杭上朝,钱大壮等所有锐勇军士兵在内,五城兵马司的军兵在外,浩浩荡荡来到了午门外,苏杭享受了一次首辅都享受不到的安保待遇。
卯时,朝会在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乾清宫正殿举行。
苏杭以一个小小参将,居然参加了大明朝顶级会议,踏上了乾清宫的金砖地面,但他并没有同一般初次参加朝会的官员一样战战兢兢,而是自得地观赏起了四百年后看不到的辉煌。
大殿地面金砖铺墁磨砖对缝、涂以桐油,光润细腻如墨玉一般,天花板上样式繁复的藻井,描绘着威严的蟠龙图案,凿井下是高悬的匾额,上书‘崇贤尚德’四个遒劲的大字。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