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去辽阳城买的是兵书,戚继光十八卷本的《纪效新书》和十四卷本的《练兵实纪》。还是别自己瞎琢磨了,干脆看看戚大帅这位杰出军事家是怎么打仗的。
繁体字哪,苏杭肯定是不认识,只好找王雁伟帮忙读,除了大帅改造、发明的各种火攻武器和空心敌台,苏杭最感兴趣的是他的战车,配合鸟铳火炮使用的战车。
戚继光镇守蓟门时期,根据北方游牧民族擅长骑兵作战的特点,建立了车营来克制骑兵,每四人推一辆战车,战车里放置拒马器和火器。战斗时,将战车结成方阵,马步军以战车为掩护,先用火器进行远距离攻击,敌人的骑兵靠近后,步兵使用拒马器列于阵前,用长枪刺杀。
敌人败北后,派骑兵对其进行追击。戚继光又在阵后置辎重营,选南兵为先锋,入卫兵主策应,本镇兵专门负责防守,戚继光一军节制精明,器械犀利,使得蓟门成为当时边境第一军。
苏杭觉得这个战车好,可以为火枪兵提供掩护,让他们有了依托后,心里不会发慌,装填自然更快,射击也能更准。
他想,等新兵练成后,就开始搞火枪兵和炮兵战车的联合训练。
那日苏杭正在王雁伟帮助下读兵书,忽然鲁明来报,说董洪志的五哨有人打起来了,他赶紧奔校场而去,当时正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马上开始下午的训练了。
他来到现场,只见一边是一个叫戴大同的士卒,另一边的两个士卒一个叫张新秋,一个叫高长寿,董洪志正拿着棍子在抽打二人。
“这两个兔崽子欺负新兵。”董洪志看苏杭过来,住手道。
苏杭已经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了,这个戴大同是在辽阳城外的流民中招进来的,张新秋和高长寿则是从军营中招的营兵。
苏杭看看戴大同,问道,“戴大同,怎么回事?”戴大同沉默不语,紧绷着脸,攥着拳头不回答。
“高长寿你来说。”听到把总命令,高长寿嗫嚅道,“也没什么,就是……开了句玩笑,这个老戴就疯了一样。”
“什么玩笑?”
“……就是骂了他娘一句,俺也不是故意的,口头禅嘛……”高长寿说到这,戴大同瞪着他,似乎还要扑击上去,苏杭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
“这两个兔崽子让戴大同替他们去打饭,戴大同不愿意,然后由骂人引发的。”董洪志道。
小韩庄军营中有两类人,一类是戴大同这种失去家园亲人的流民,一类是张新秋和高长寿这种家在辽南或者辽西、家庭完好的营兵,前者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对于和后金作战十分渴求,训练的积极性最高,不须督促,便自己加练。后者有时会偷偷懒,但因为前者的苦练,哨官便不断给大家加码训练强度,所以两类人之间有矛盾。
今天就是矛盾的爆发。
看看戴大同的情况,应该和张静波差不多,苏杭不知道张静波原来什么样,但自从他认识张静波以来,这个汉子就寡言少语,基本看不到笑,是啊,全家人都死了,谁还能笑出来哪。
苏杭的人设也是家破人亡,只是感同身受和真正的完全失去家人能一样吗?这些人真是太可怜了,他走过去拥抱戴大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慰他,这时,所有人饭后都来到了校场。
戴大同是偌大东北大地上一名普通的农民,今年二十八岁,靠着勤劳的双手,和媳妇养活着一儿一女,奉养着父母。东北土地肥沃,戴大同一家在抚顺城南种着几十亩土地,虽然有官府盘剥,但靠着勤劳付出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然后鞑子兵来了,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这些畜牲闯进村庄,掠夺粮食牛马,杀人后又烧毁房子,戴大同的父母被鞑子杀了,妻子被掠走,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五岁,被鞑子砍成了四截。
戴大同当时目眦尽裂,被鞑子砸的昏迷过去才留下一条命,然后抱着刻骨的仇恨流落到辽阳,加入了苏杭的部队,来到了小韩庄。
戴大同在苏杭拥抱拍打后,突然放声嚎哭了出来,那嚎哭简直不是人的动静,苏杭看到他绝望的眼神,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悲伤到这个程度,这人的心里太苦了。
随着戴大同的哭声,校场上很多流民兵卒都哭了起来,他们几乎都是全家被杀,因为自己的青壮才活下来,带着仇恨和对家人的愧疚活着,这种平时压抑的痛苦需要释放,校场上的悲声越来越响,很多汉子捶胸顿地嚎哭,看的其他士卒心里非常不忍。
张高二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来到苏杭身边跪下待罪。
原来的营兵士卒们受到苏杭的感染,也试图去拥抱安慰身边痛哭的战友,但他们又从未做过这种事,那温情又笨拙的拥抱只是让哭的人更加伤心,
苏杭不理二人,他来到人群中,一个个拥抱安慰哭嚎的士卒,然后他突然举臂大吼,“杀鞑子!”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所有人都举臂高呼,哭泣的军汉也不再哭,嘶吼着大喊。
待情绪稍微平复,苏杭让全军肃立,让张新秋和高长寿起来,对所有人说道,“辽镇很多官兵,但只有我们小韩庄的部队天天这样苦练,谁不想天天呆着混日子?谁不知道吃喝玩乐舒服?那么我们为什么这样艰苦训练?因为我们心中有仇恨!有抱负!
鞑子无端侵我家园,杀我父母兄弟,现在是抚顺开原铁岭清河,明天哪?也许就是沈阳辽阳,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