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总结后,派人给战死同袍家里送抚恤和烧埋银,苏杭又轮流给部队放假,舒缓战争的紧张情绪。
这一日,孙磊来找苏杭,“大人,大勇的抚恤银子给谁哪?”
苏杭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是啊,陶大勇战死了,那天自己问他,他还说那个老头已经差不多同意他的婚事了。
陶大勇的事情,孙磊当然都知道,苏杭抚抚额头,想了想,“他那个未婚妻叫什么名?
“好像叫……刘爱莲。”
“你去给刘爱莲送去……其实,葬礼应该叫她参加的,忘了这码事了。”苏杭遗憾道。
孙磊点点头走了。
辽阳横渠路上的峨眉春饭馆生意兴隆,掌厨是老板刘根的大弟子李三,自从李三出师,刘根便不再下厨炒菜,这日午后,终于客人都离开了,李三炒了几个菜,和师傅在大堂一角吃喝起来。
刘根美滋滋地喝口烧酒,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女儿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那个陶大勇得上司赏识,看来能有些出息,以前他哪哪看陶大勇都不顺眼,但自从和老伴选定了陶大勇后,想起来又觉得他哪哪都不错。
而且,以前还担心鞑子打到辽阳来哪,几天前,经略大人亲率大军,一下子杀了几千鞑子兵,当天晚上刘根喝醉了,据老伴讲,他说梦话还嚷嚷着,杀的好,看你们这些野蛮人还能蹦哒几天。
国家和自己家都很好,所以,刘根很开心高兴。
他美滋滋地又抿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然后看到外边进来三个当兵的,阳光背影下有点看不清,他以为是陶大勇,正要叫他过来一起吃喝,等三人走近,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大勇的上司,掀他桌子的那个络腮胡子军官。
“哦,来了,大勇哪?一起坐下喝点吧。”刘根起身招呼道。
“不用了,你们家小姐那,俺们……找她有事。”孙磊语气低沉。
看他们表情神态,刘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颤声问道,“你们……找她做……做什么?”
孙磊低头,不说话。
刘根哆嗦着嘴唇,讲不出话来,李三看看师傅,去后院叫刘爱莲过来,师母也一起跟着来了。
刘爱莲是个漂亮姑娘,秀气的脸庞,因为经常干活,身姿灵活身段窈窕,她懵懂地跟着李三来到大堂,看到孙磊三人。
“……这是部队给的……抚恤,和大勇的物品,墓地……在小韩庄东南的山坳里,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俺,俺叫孙磊。”
刘爱莲就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很远很远,屋子里似乎只有自己和这人的说话声音……
孙磊不忍看这一家人伤心的表情,说完话,将包裹放到桌上,就带人离开了,走到门外,听到里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
熊廷弼得知皇帝重病的消息,知道这次大捷的奖赏需要些时日,便出去巡视各处兵马了,等他收到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后,同时知道自己遭到了弹劾。
这个是万万没想到的,而且弹劾内容让他极是气恼,熊廷弼性刚负气,好谩骂,虽然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但忍不住抗辩上疏,不管合不合规,那些御史言官上了弹劾奏章后,还会让人将奏章内容以信件形式送来辽东,给他过目,更是让熊廷弼十分愤慨。
来来回回,信使在辽东和京师之间穿梭不停。
潘儒巷劝过老友,何必如此针锋相对,既然已经明了他们用心,不理就是了,但熊廷弼的牛脾气已经上来了,非要辩个明白。
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中国历朝历代的特色之一,大明自然也不例外,辽东局势不好会撤换他,好了更要撤换他,非东林党的他怎么可以摘桃子哪?他得给新贵腾位置了。
御史魏应嘉上疏弹劾,说熊廷弼置辽东难民于不顾,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也不开城,御史张修德上疏弹劾熊廷弼破坏辽阳城,兵科给事中姚宗文,弹劾熊廷弼在父丧期间纳妾,老家宅子侵占邻居田地等等等等。
言官们领会大佬意图,磨刀霍霍,群起攻击熊廷弼,各种新奇言论就如雨后春笋蜂拥而出,“诋廷弼废群策而雄独智”,一个人怎么可能骂得过上百人?跟上百个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
事情慢慢演变,已经到了十分滑稽的程度。
此时实在不是辽东换帅时机,首辅方从哲战战兢兢地替熊廷弼说了一句话,东林党孙慎行、惠世扬等人立刻反击,指责他收受贿赂,在新皇登基时态度迟疑,且干预移宫,直指他是郑党,企图谋大逆,并把此事与“红丸案”联系起来,欲致之于死地。
辽镇将领知道熊廷弼被一众言官弹劾,知道了东林党大佬的意图后,远远地避开了他,生怕自己遭池鱼之殃,很多人看到一向严厉的熊廷弼现在被弄的如此狼狈,幸灾乐祸。
苏杭知道熊廷弼被弹劾的事情后,极为震惊,赶到经略衙门求见。
“先皇在吾离京时说,辽事败坏,皆地方官玩曷所致,令吾殚忠任事,与诸臣协心共济,毋为人言所阻,可现在这些奸邪小人……”熊廷弼已经气的说不下去了。
这几天接到的弹劾奏章又换了新意思:你做的好,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能做的比你好。这让熊廷弼如何不气恼?
苏杭绝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演变,他以为熊廷弼既然立下大功,朝廷便不会动他了,潘儒巷讲了党争内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