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伫立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奔走的万余羌骑,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数日前朴寰城破,将消息传至姑臧,同时也传遍武威全境。
一万羌骑,段煨还未曾放在眼里。
因为,骑兵攻不下近三丈高的姑臧城池。但是,羌骑的到来,会使得武威境内羌人、胡人骚动起来。
武威郡全郡户不过两万余,汉民七万,郡兵三千。若是征召壮勇,得五千人守城不成问题。难办的是武威境内大小羌胡部落,不下两万帐。
也就是说,时间一长,整个武威郡内的羌胡叛军,很有可能达到三万人,上马为骑,下马为步。
破贼关键,不在这城外一万羌骑,而是如何稳定武威郡内的羌胡部落。
只是,杀胡令已下,难了...
段煨只是观望一会,便下了城墙,回到郡守府内。
黄隽早已等候良久,见段煨回来,急忙上前问道:“忠明贤弟,可有良策?”
段煨看着焦急的黄隽,嘴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寻了一案坐了下来。
黄隽面色凝重起来,反倒不再着急,回到座位。
“忠明贤弟,此战隽唯仰仗之!”
段煨呡了一口酒水,抬起头看向黄隽,说道:“府君,各县民众可至姑臧?”
“未曾,仅有鸾鸟县的汉民迁移到姑臧。朴寰、苍松、胥次三县百姓怕是已尽为羌骑屠戮,张掖、休屠、显美等县距离甚远,已经来不及了。”
黄隽此时,也不免流露出感伤之色。武威郡中,汉民不过七万,姑臧城内居三万余人,余者皆分布于其余各县。
羌胡沿途屠戮,杀汉民近两万,聚集在姑臧城外。而各县中仅有鸾鸟两千户百姓移至姑臧,剩余的汉民肯定赶不过来了。骤时,亦是为羌胡屠戮的下场。
“也就是说,姑臧城内仅有四万百姓?”段煨不禁露出难色,四万百姓,其中丁壮能有多少?两千还是三千?
黄隽点了点头,无奈说道:“没办法,羌骑来的太快了。”
“府君,能征召多少丁壮便征召多少!如今,能指望的只有盛将军了。”
“怕是不容易啊,西面张掖、酒泉、敦煌境内的羌胡数量一样不少。若是那些部族叛乱,三郡之兵未必能够前来!”
段煨再次沉默了下来,黄隽所言不差。
河西四郡,南面是高原,北面是荒漠草原,羌人、胡人几乎遍地都是。以往这些人畏惧于大汉帝国的强大,不敢多有造次。
而现在一万羌骑的到来,将会打破这种局面。凉州局势,恐怕也并非为盛珨所言,一片大好。不然,一万羌骑可没空跑来这鬼地方。
最关键的便是杀胡令!
武威郡内已经传遍杀胡令,盛珨一路向西,定然也是沿途散布。
已经可以看到,河西四郡边地烽烟的局面了。
在郡守府没有呆过长时间,段煨就回到了城中段府。
段颐、段琼、段俚三个小辈,也在等候着段煨。
“叔父。”
“阿翁。”
段煨看了一眼三人,满怀欣慰。段氏已经没落了,这三人便是段家的未来。
“颐儿、琼儿、俚儿,明日汝等三人整顿甲胄,随吾身边。”
三人一愣,惊喜片刻后,急忙应是。
“诺!”
三人欣喜的转身离去,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语,却没派上用场。不过,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回到书房,段煨独处一室。
脑海中,不断的想起族兄...
若是族兄尚在,凉州局势,何至于此?
族兄不在了,这些羌胡胆子也肥了起来,可惜自己没有族兄那份才能!
武威段家,不复当年之势了。
惨遭陛下去爵流放,段氏的未来几乎渺茫到看不见。
段家厉害吗?凉州人谁不知道?
可无人敢用!
没有人敢冒着被陛下盯上的风险,征辟段氏族人。而如今,高子明却是出现了...
对于高子明,自己满是感激。段家仗着段颎余晖,还能撑上两年,两年后便会回到无人问津的地步。现在,高子明扶了段家一把。
对于盛珨所许诺的长史一职,自己却不能接。
幕府长史,无不是将军心腹。
段家不是。
而且段家在凉州的威望,尚存不少。骤居高位,会使得那些敬服段颎的人,怀揣二心。
段家经不起折腾了,如今偎依在高家羽翼下,不求大功大劳,能保全家族即可!
族兄一生,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次日一早,段煨便领着三名小将,再度上了城墙。
城外羌骑少了近半,段煨叹了一口气,那些离去的羌兵必然是掳掠汉民,召集各地部落去了。城内,已经是沸腾一片,但凡年岁达到十四的男子,全都被武装了起来。
这其中,不乏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破旧的长矛,身无片甲。
但老者却是面色坚定,毅然不惧,还时不时安慰身边的小家伙。
活了五十多年了,自十六从军,直至退伍。然后,但有战事,必是征召。这就是河西四郡汉家男儿郎的一生,从长大后便开始打仗、杀人,直至战死。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每遇灾年,羌胡必乱,屠戮汉民。汉家儿郎奋起反击,再去杀戮羌胡,几乎年年如此,久不经变。
大汉帝国?
相比于远在万里之外的天子,河西四郡的汉民,更加相信身在咫尺的郡